第190章 賊人
作者:猶似      更新:2021-03-09 04:50      字數:2133
  虞幼窈依偎在祖母懷裏,小聲道:“祖母,我會對你好的。”

  虞老夫人眼眶子一澀,臉上也帶了笑:“蜜蠟可是佛家七寶,帶了靈性,又在佛祖跟前供奉了十年,染了佛性,好好戴在身上,往後可要好好的。”

  虞幼窈點頭。

  虞老夫人帶著虞幼窈去了燈樓。

  七層的燈樓,更像一座燈塔。

  有一個年邁的老僧佝僂著腰背,執了一盞油燈,領著她們進了燈樓。

  燈樓裏光芒幽暗,環形的木梯一眼望不到頭的深邃,踩在上頭,輕微地“吱呀”聲,更顯得幽寂。

  虞幼窈捧著檀木盒子,一路跟著老僧上了五層燈樓,又繞著走了大半圈,這才進了其中一個燈房,高大的千手佛,每一隻佛手上都托了一盞蓮花燈,青色的燈焰,透著幽幽的光亮。

  老僧人一路無話,帶著她們進了則麵的小燈房。

  燈房不大,隻供了謝氏一人的長明燈。

  虞老夫人神色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轉頭瞧了孫女兒:“去吧!”

  虞幼窈點頭,給母親的長明燈添了燈油後,就跪在蒲團前,打開帶來的檀木盒子,裏頭是她這段時間抄寫的佛經,她將佛經一張一張地投到火盆裏,火舌卷起薄紙,轉瞬間化為了灰燼。

  虞幼窈合掌,闔目念了一篇《業報差別經》:“信女以恭敬心布施燈具,明燈一般地照亮般若世間……”

  一篇經文念完了,虞幼窈輕撫著胸前的長命鎖,怔然地坐在蒲團上,輕顫了一下眼睫,眼淚轟然砸落:“娘,願來世續母女之天倫。”

  虞老夫人也誦完了一段經文,便帶著虞幼窈下了燈樓:“我要去慧能大師的禪房聽禪,讓柳嬤嬤先送你回廂房。”

  虞幼窈搖搖頭:“祖母身邊離不開柳嬤嬤伺候,我聽說寶寧寺有許願菩提,想去那兒許願,便讓青袖姐姐陪我一道。”

  虞老夫人略一思忖:“也可,隻是今天寺裏人多,再帶兩個婆子一起,身邊一時也不能離人。”

  跟車的婆子全是身形粗壯,膀大腰圓,身上有一把力氣,連男人都比不過的。

  雖然寶寧寺是佛門清淨之地,寺裏有羅漢護持,也是安穩,可早幾年,也是發生過賊人入寺傷人的事,身邊多帶些人,還是妥當一些。

  虞幼窈乖巧點頭:“祖母就放心吧,許完了願,我就回了廂房,也不在外頭逗留。”

  青袖喊了人過來,虞老夫人不放心,又仔細交代了兩個婆子仔細跟著,這才讓柳嬤嬤扶著去了禪房。

  兩個婆子跟在虞幼窈身後,也沒有靠太近,眼神卻是一眼不錯地盯緊了大小姐。

  走了一道,虞幼窈就瞧見不遠處有一株菩提樹高聳著,枝繁葉茂間掛滿了紅色的絹帛,迎風飄曳,蔚為壯觀。

  聽說這株菩提樹前朝的時候就栽在這裏,有上千年曆史。

  菩提樹旁有假山嶙峋,奇石堆累,疊障千奇,本是極好的景致,可虞幼窈瞧了,竟有些喘不過氣。

  她捂著“砰咚”亂跳的心口,眼前陡然浮現了模糊的畫麵。

  一個身材高壯的男人,正高舉著一把沾了血的大刀,光天白日之下,雪亮的刀鋒,刺目的白亮,刺得她眼睛也睜不開。

  她嚇慌了神,大喊了一聲:“父親……”

  立時,就有一雙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朝她看來,虞幼窈渾身血液頓時涼透,打了一個激淩清醒過來。

  春曉見她臉色不大好,有些擔心:“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虞幼窈喘了一口氣,搖搖頭:“我沒事。”想著方才模糊的畫麵有些似曾相識,可她仔細回想,卻是什麽也想不起來了,就轉頭問了春曉:“這個地方有些眼熟,我從前是不是來過?”

  春曉回頭瞧了一眼,兩個婆子不近不遠的跟著,便點頭:“四年前,小姐也是在沐佛節這日,與老夫人一起來了寺裏,當時三小姐大病初愈,大夫人也帶了三小姐一起來祈福,大小姐不知怎就與三小姐生了口角,一個人跑了出去。”

  老夫人原是不讓她們說,可這事也過了許多年,小姐又主動問起來了,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虞幼窈隱約記得是有這麽回事,但具體卻是記不清了,她打小記憶就好,四五歲大的事都記得清清楚楚,怎就不記得這事?

  提起這事,春曉露出了驚怕之色:“您可不知道,當時寶寧寺裏進了一個賊人,聽說,是個窮凶極惡的通緝犯,還在寺裏傷了人,可把老夫人急壞了。”

  賊人?這就與她陡然想到的記憶對上了,便是模糊的畫麵,也能感受到那個男人凶惡得很,刀上還沾了血,肯定是傷人了。

  “……到處尋,也是沒找見小姐,老夫人氣急了,狠狠地訓了大夫人一通,說是大夫人沒照看好小姐,讓小姐走不見了,枉為人母,連三小姐也挨了罵。”

  虞幼窈卻是一點也不記得:“後來是怎麽找見我的?”

  春曉一臉慶幸:“是寺裏灑掃的僧人,在許願菩提旁的假山處找見了您,當時,您闔傷了腦袋,流了不少血,暈倒在地上,這事也隻有老夫人、柳嬤嬤與奴婢三人知道,老夫人擔心您是叫賊人衝撞了去,也不好叫人知道了去,便打點了寺裏的僧人,不讓奴婢們聲張,連大夫人與三小姐也不曉得這事,隻當大小姐是自個貪玩,撞了腦袋。”

  堂堂大戶人家的小姐,與賊人牽扯上了,不管怎麽著也該避諱著。

  虞幼窈皺著眉,覺得有些不對:“我怎麽不記得這事?我那時也快六歲了,也是知事記事的年歲,發生了這樣的事,應該是記得的。”

  春曉解釋:“姑娘那時年歲小,受了不小的驚嚇,又磕傷了腦袋,流了不少血,回到府裏就發起了高燒,燒了大半宿,可把人給急壞了,醒來後就不大能記得這事,大夫說,您年歲小了,驚怕之下,忘記一些不好的事,也不打緊,老夫人也不讓我們再提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