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鳳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寬大的床上。她的身上蓋著錦被，頭頂是上好的帷帳……

  ??她這一覺睡得十分舒服，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裏秦翹憑借一己之力，不僅救下了她，還救下了馮若陵。馮若陵傷得很重，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她看著心疼極了……

  ??她微微蹙眉，夢裏的一切她都記得，就好像真的一樣。

  ??“這裏是哪裏？”她掀開帷帳下了床，身上穿著單薄的白色的寢衣，腳上什麽都沒有穿就踩在冰涼的地上往外走。

  ??房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穿著宮女服飾的女子端著托盤走了進來，見她站在房中，她高興的叫了起來。

  ??“姑娘，你醒了？”

  ??柯鳳仔細打量那宮女，“這裏是……”地府？

  ??她想要這麽問，忽然想起這句話好似在夢中她問過秦翹。她停頓的時間，那宮女已經放下托盤出去叫人去了。

  ??不一會兒，華菱從外麵走了進來。

  ??“柯姑娘，快將衣服穿上。王妃好不容易控製住你的病情，你可莫要再複發了。”華菱上前，從衣櫃裏取出早已準備好的衣服給柯鳳穿上。

  ??柯鳳沒有說話，她剛剛醒來的時候的確以為秦翹救回她，隻是她做的夢。

  ??但眼下又是宮女，又是華菱，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或許……並沒有做夢，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阿翹呢？”她一邊穿衣服和鞋子，一邊問華菱。

  ??華菱回答道，“王妃娘娘在太妃娘娘那裏。奴婢剛剛已經派人將你已經醒來的消息帶過去了，王妃娘娘她很快就會過來。”

  ??柯鳳點了點頭，又道，“馮若陵也在宮中？”

  ??“馮公子就住在隔壁房間。”華菱說道。

  ??柯鳳一聽，立即抬腳往隔壁房間走去。華菱連忙取了披風給她披上，跟了上去。

  ??一旁的房間外麵也守著有人，是宮中的小太監。見到二人走來，小太監笑嘻嘻的問了華菱的好，並打開了房門。

  ??柯鳳來到馮若陵的床邊，床上的人瘦得不成人形，原本還算俊逸的臉龐此時難看至極。他臉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傷痕，因為用了藥，一靠近就可以聞到一股濃鬱的藥香味。

  ??“華菱，阿翹可有說他的身體如何？”

  ??華菱回答道，“娘娘說他的傷勢極重，隻怕要養個一兩年才能恢複過來。不過姑娘放心，宮裏最不缺的就是上好的藥材，且娘娘醫術高超，一定可以救回馮公子的。”

  ??柯鳳聞言，滿眼心疼的看著馮若陵，見他唇瓣幹渴起了皮，便讓華菱取了溫水來，她用幹淨的紗布沾了溫水替他潤唇。

  ??“阿翹可有說過他何時會醒來？”

  ??“王妃說馮公子傷得極重，救下之時已經是強弩之末，想要他醒來，隻怕還得費些功夫。”華菱說道。

  ??柯鳳心中很是自責，“都是我害了他。”

  ??這些年在大榮，要不是有他陪著，她隻怕還未報仇，就已經先將自己賠了進去。雖然最後大仇得報，但她卻並不覺得開心。眼瞧著馮若陵為了她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她甚至在想當初她執意去報仇，到底是對是錯。

  ??有句話說得好，人貴在自知。憑借她的本事想要報仇，不吃一番苦頭，根本就辦不成。還有可能仇未報成功，將自己搭進去。

  ??但當初她一心隻想報仇，即便將自己搭進去，也無所謂。

  ??可這幾年發生了太多的事，她才看清楚自己的實力以及她如何一步步將馮若陵牽扯進來，將他害成如今這副模樣。

  ??秦翹聽說柯鳳醒來，急急忙忙從明月宮趕來了此處，便聽見了柯鳳的那句話。她不讚同的道，“小鳳兒，你何必自責？於他而言，這幾年他能守在你身邊，盡最大的努力護著你，便是他對你的真心。”

  ??柯鳳回頭看向秦翹，原本已經幹涸了的雙眼忽然有了淚意，“但我配不上他的真心……”

  ??她放在床邊的手被床上的人緊緊的握住，她一怔回頭，便瞧見馮若陵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她。

  ??“阿翹，他醒了。”柯鳳哽咽一聲，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回來，馮若陵卻握得更緊。

  ??他雖沒有說話，但眼神卻在告訴她，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放手！

  ??秦翹上前替馮若陵把脈，然後笑著點頭，“也不枉我這幾日讓人精心照顧你。你雖醒來了，但身體還太虛弱，醒來的時間不會太長。”

  ??她領著人往外走，“你有什麽要緊的話，可得趕緊說。免得她一會兒又掉眼淚，胡思亂想。”

  ??最後一句話，自然說的是柯鳳。

  ??柯鳳有些不太好意思，嗔了秦翹一眼，直到她帶著人離開，體貼的將房門關上，她才回過頭來看向馮若陵。

  ??馮若陵動了動唇瓣，“鳳兒……”

  ??他聲音低沉幹啞，似怕柯鳳聽不見一般，他拉著柯鳳的手，讓她再靠近一些。

  ??柯鳳見他如此吃力，便將耳朵遞了過去。

  ??誰料他忽然伸手摸上了她的臉頰，她微微一愣，回頭與他四目相對，便聽他說道，“當初你說過的話，可還算數？”

  ??當初柯鳳大仇得報，她是願意跟著馮若陵走的。二人說好了，隻要能離開大榮，天涯海角都要在一起。他們要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好好的過他們的後半生。

  ??但世事難料，他們想要逃走的計劃被鈴兒發現了，並告訴了百裏疾風。以至於馮若陵被抓，她也被囚在了冷宮當中。

  ??這些年，柯鳳吃了不少苦，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身心幹淨的小姑娘了。如今的她，一顆心布滿滄桑，滿是傷痕。當初答應馮若陵離開，不過是為了還他自由。

  ??他為了她，被困在大榮多年，卷入那些權鬥和陰謀詭計當中。

  ??他原是江湖中人，應該光明磊落，活得瀟灑肆意才對。他為了她，付出了那麽多。最後她也想為他做點什麽，便答應了他的請求。

  ??但她本意並非真的要與他相伴渡過餘生。她已經身心疲憊，也非青白之身，更加無法替他生兒育女，如何能癡心妄想同他這麽好的人共度餘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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