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瞬間安靜下來，蕭季沒有再開口說話。

  他從未如此認真的打量過自己的皇叔，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和皇叔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再也不是他服軟兩句，就能拉近？

  眼前站著的人，再也不是他可以依賴的皇叔……他是南燕的天子，皇叔也是他的臣子。他要打理好南燕的江山，首先得先學會帝皇之術。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已經長大了。

  “皇叔，季兒從未想過要站到你的對立麵。”蕭季說道。

  蕭北七神情依舊清冷疏離，“本王從來都不在皇上的對立麵。”

  聞言，蕭季點頭，“好！朕的錦衣衛……”

  蕭季的話還沒有說完，禦書房外的小太監急匆匆進來，他身後不遠的地方，跟著賀蘭皇後。

  “皇上，臣妾有話要說！”

  蕭季和蕭北七同時看向賀蘭昕兒，她雖是一國之母，但未經傳召，冒冒失失的闖入禦書房，的確有失禮數。但賀蘭昕兒自從嫁給蕭季後，就一直恪守本分，鮮少有這樣冒失的時候。

  所以，蕭季此時更在意的是她要說什麽。

  “皇上，這些話，臣妾隻能和你說。”賀蘭昕兒要求道。

  蕭北七的目光淡淡的從賀蘭昕兒身上掃過，“竟然如此，本王先告辭。”

  賀蘭昕兒見蕭北七離開後，又看了一眼高尚仁。她神情嚴肅，一看就是有什麽要緊事要單獨同蕭季說的樣子。

  蕭季對高尚仁揮了揮手，高尚仁帶著剛剛進來的小太監一起離開了禦書房。

  “何事？”蕭季問道。

  賀蘭昕兒又朝蕭季走了幾步，小聲說道，“皇上，臣妾想要同你說的這件事同太皇太後有關。”

  她略微停頓一瞬，似已經在心中打好腹稿，“太皇太後的死，還請皇上不要再派人查下去。”

  蕭季蹙眉，目光冷了幾分，“你知道凶手是誰？”

  賀蘭昕兒搖頭，“臣妾隻是怕這件事繼續查下去，會牽扯到……”

  她猶豫一瞬，然後做了個輕咬下唇的動作，小聲說道，“臣妾昨晚從心腹宮女哪裏得到消息，太後的宮中，昨日死了一個宮女，其症狀同太皇太後的症狀相同。”

  “所以臣妾怕……”

  “放肆！”蕭季冷嗬一聲，賀蘭昕兒立即跪下，“皇上，臣妾並非沒有證實就到您跟前胡亂說話。那宮女昨晚就被太後宮中的嬤嬤悄悄處理了，皇上如果不信，臣妾可以領著皇上去找到宮女的屍體，讓紀太醫驗屍，便知真假。”

  “你住口！”蕭季是萬萬沒有想到，太皇太後中毒這件事，同太後有關聯。

  賀蘭昕兒同太後是姑侄，同是賀蘭世家的人，她沒有理由在這個節骨眼上亂說話，引起蕭季的猜忌。相反，她如果不說，這件事蕭季讓蕭北七查下去，必然也會查到太後的頭上。

  到時候……他不僅會失去自己的皇祖母，連自己的母親也會失去！

  蕭季忽然後背一陣發涼，難怪蕭北七剛剛會說，太皇太後死了，得益的人是他。

  如果這案子繼續查下去，太皇太後、太後都陷入了這件事裏麵，今後賀蘭世家在朝中還有什麽地位？賀蘭昕兒這個皇後，隻會名存實亡。

  原本給錦衣衛七日時間破案，結果不到三日時間，錦衣衛就破了案。

  太皇太後被人毒害的這件事，隻有宮中幾個主子知道。外麵的人隻知道太皇太後病危而亡，具體是什麽病，外麵的人並不清楚，就連太醫院那邊，對外麵的人也閉口不言。

  幾日後，太皇太後的棺木被運去皇陵……

  清明這幾日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小雨淅瀝瀝的下著，街道上似乎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煙霧。又因為太皇太後崩了不久，街道上一絲鮮活的色彩都沒有，就像這天空一樣，灰蒙蒙一片。

  雖然下著小雨，街道上還是有不少行人來來往往奔走，偶爾也能看到馬車從街道上行駛而過，將積壓在街麵上的積水擊起水花向街道兩旁灑去。

  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從街麵上快速行駛而過，馬車上有著攝政王王府的標記。

  等馬車過去，認得攝政王王府標記的人疑惑的問身邊的同伴，“攝政王王府的馬車？這是要趕去何處？”

  “不知。不過，自從攝政王從南疆歸來後，王府的馬車很少出現在街道上。如果不是太皇太後歸天，攝政王現身送她的棺木入皇陵，我都要懷疑攝政王是不是又要像從前一般，在王府內過上與世隔絕的生活了！”

  “哎！太皇太後歸天，攝政王和皇上都要為她守孝半年。隻怕半年內，攝政王都會低調行事。隻是今日倒是奇怪，王府的馬車趕得這麽急，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而被這二人議論的王府馬車，此時已經穩穩當當的停在秦府的大門前。率先跳下馬車的，是華菱，她支起一把油紙傘，遮住淅瀝瀝的小雨，將馬車裏的秦翹給迎了下來。

  因為下雨的緣故，秦翹並未穿太過複雜的衣服，十分簡單利落，腳上也沒有穿繡花鞋，而是穿了一雙靴子。

  隻見她跳下馬車，靴子踩在地上，激起一片水花。

  “王妃，你別著急。”華菱舉著油紙傘追上了秦翹的步子。

  秦府的小廝看清楚來的人是誰後，不敢阻攔，立即打開了大門，放秦翹進了秦府。秦翹進了秦府後，繞過抄手回廊，徑直往秦老夫人所在的院子走去。

  秦翹人還未入得院子，就聽見裏麵傳來一陣哭聲。她腳下步子更快，踏進了院子。

  她一現身，院子裏的哭聲頓時一停，所有人都抬頭看向她。

  秦翹沒有理會秦府裏這些人的目光，疾步往秦老夫人的房間走去。這時，不知道是誰衝了出來攔住了秦翹，“秦翹，你為什麽現在才來？”

  “現在來還有什麽用？祖母都已經不行了！”

  那人還想要往秦翹跟前衝，被華菱眼疾手快的給攔住了。

  秦翹看了攔她路的人一眼，這人她有幾分印象，貌似是秦安定已經出嫁的大女兒。看她雙眼通紅，神情悲痛，倒是不像假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