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定希望落空，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手中的藥方都差點拿不穩。

  “她、她如何說？”

  “這方子隻能延續生命，讓老夫人多熬一段時間。老夫人她……”花嬤嬤聲音中帶著哽咽，一下子連話都說不出來。

  唯一的希望落空，秦安定此時後悔莫及，“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啊！”

  他猛地起身往外走，“王氏那毒婦！我定要休了她！”

  “大公子爺，這方子？”花嬤嬤急忙問道。

  秦安定將藥方握在手中，“我這就派人去抓藥。”

  花嬤嬤點了點頭，對秦安定施了個禮，這才退出書房離開。至於秦安定要休掉大夫人或者做其他，她一個奴婢，自然是管不了的。

  然而，還沒有等到秦安定將夫人王氏給休出家門，翌日一早便聽到宮中傳出來的消息，太皇太後崩了。

  太皇太後去世，全京城的人都要給其披麻戴孝。這個節骨眼上，各家有什麽事都隻能延後處理，免得弄出什麽風聲，引起當權者不滿，惹禍上身。

  倒是秦翹給花嬤嬤的方子，秦老夫人服下藥後，雖然依舊昏迷不醒，帶氣色比從前好了不少。

  京城裏的街道上肅靜一片，眾人都穿上了白色的素衣，為太皇太後守孝。

  太皇太後昨日就已經中毒身亡，今日一早已經整理遺容，遺體依舊放在壽康宮中，用上好的棺木裝著。太後，皇後以及後宮的嬪妃們，紛紛到了壽康宮哭喪。

  皇家子孫本就單薄，除了蕭北七和蕭季兩位正經皇族直係一派，旁係便隻有蕭允榮、蕭允熙二人。認真算起來，蕭允榮、蕭允熙是蕭北七的堂弟，蕭季的堂叔。

  太皇太後是蕭北七的嫡母，所以跪在最前麵的太後，然後便是皇後和皇帝，與這二人並排跪著的，便是蕭北七和秦翹了。

  秦翹和蕭北七並排跪著，二人身後便是蕭允榮、蕭允熙二人。這還是秦翹第一次見到蕭允榮、蕭允熙，因為二人是雙胞胎，便多注意了些。

  但是，前麵的人都哭得那麽投入和認真，秦翹即便是裝，也要裝出個樣子。

  太後自然不會守在這裏太久，沒過多久就被宮人扶著離開了。皇帝每日都有政務需要處理，自然也不會在這裏跪太久。

  所以，剩下的人基本上這三天，都要跪在壽康宮為太皇太後守孝。

  第一天跪完，秦翹感覺自己的膝蓋都要廢掉了。要不是身旁有蕭北七攙扶，她幾乎都沒有辦法爬上馬車。她是練武之人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必說了。

  回到王府，秦翹立即揮筆寫了兩張藥方，一張藥方的藥用來內服，另外一張用來外敷。否則，秦翹覺得她第二日無論如何都跪不下去。

  今晚蕭北七倒是沒有去書房處理公文，等著秦翹沐浴更衣出來，他則進了淨房。等華芝煎好藥送過來的時候，蕭北七剛好從淨房出來。

  秦翹對著他招了招手，“這藥能活血化瘀，今日跪了一天，膝蓋都腫了吧？”

  相較於秦翹已經起了淤血且紅腫的膝蓋，蕭北七倒是像個沒事人似的，“這藥本王不用，王妃喝吧！”

  他說完，從華芝手中接過外敷用的藥府敷在秦翹的膝蓋上，“這樣就好了嗎？”

  秦翹搖頭，吩咐華芝取紗布過來，“用紗布再纏繞一圈，將藥固定好就行了。”

  蕭北七照做，低著頭細心的給秦翹包紮。

  秦翹將湯藥喝了，想到還要跪兩日，她就心裏發苦。

  蕭北七替秦翹包紮好膝蓋，起身柔聲說道，“明日和後日，你可以不用進宮。”

  “真的？”秦翹雙眼一亮，不過又覺得於禮不合，“這樣不會給你添麻煩吧？”

  “本王領兵出征，太皇太後派人暗殺本王，並且還和大榮有來往……所有證據本王都已經交到了皇上跟前。如今太皇太後崩了，本王之前遭受的一切都已經死無對證，所有事都隻能不了了之。”

  “皇帝即便知道你不進宮去給太皇太後守孝，也不能說什麽。畢竟，太皇太後欠本王的，她已經無法還清了。”

  “即使本王明日不進宮，他都不能拿本王如何！”

  蕭北七這番話，可謂十分狂妄了。

  秦翹卻聽出他話中別的意思，之前在明月宮中，蕭北七就表態，想要帶著她和賀太妃去封地，離京城遠遠的。這段時間她一直跟在蕭北七身邊，他既無心皇位和權勢，背後卻經營著自己的勢力。

  所以，有些話壓在心底一直想要問，今日恰好蕭北七自己說起，她便想要問一問。

  於是，她讓華芝去外麵候著，房間裏隻剩下她和蕭北七兩個人。

  四月的天氣，到了晚上仍然有些涼，蕭北七將秦翹的褲腿放了下來，彎腰將她抱起來放在了床裏側，自己則躺在了外側。

  秦翹將頭靠在他懷中，一雙手纏著他的寬窄合適且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身。她在他懷中尋了個舒適的位置，然後懶洋洋的問道，“你是如何看待蕭季的？”

  “嗯？”蕭北七手裏勾著秦翹一縷頭發把玩著，似在斟酌說辭，半會兒後才開口說道，“他是南燕的皇帝。”

  “或許他現在對我還存在一絲親情和信賴。但這一切都建在我對他沒有絲毫威脅的基礎上。如今我從南疆凱旋而歸，大獲民心。我在南燕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比他還要高大上。”

  “我和他，是不能共存於朝堂上的。”

  他這麽一說，秦翹就懂了他的心思。他的確沒有謀反的心思，但為了自己和家人，他必須強大起來，讓蕭季忌憚他，卻又不敢輕易動他。

  遠香近臭。以蕭北七如今的身份和名聲，呆在京城並不是明智的選擇，最好的選擇是去封地，山高皇帝遠，蕭季即便想要對蕭北七做什麽，也需要時間以及人力和物力。

  “不過，想要離開京城並非容易的事情。我會看著辦，你不必擔心。”蕭北七安慰道。

  “好。”秦翹也學著蕭北七的樣子，勾了他一縷發絲在指尖把玩，“太皇太後死得蹊蹺，她一死，很多事的線索便從她那裏斷掉了。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