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一開始被蕭季道破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她心頭是有些慌亂和不堪的。畢竟，她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後，南燕最尊貴的，最有權力的女人。

  蕭季是她的孫兒，被他當麵問罪，她心底豈能好過？

  但是，此時她已經冷靜下來，麵上的怒色也漸漸平複下來。

  “所以，蕭鈺必須死！隻有他死了，哀家才能得到解脫。”她十分冰冷無情的說道。

  蕭季退後一步，不敢置信的看著太皇太後，“皇祖母，您是孫兒的皇祖母啊！你何至於如此糊塗！”

  接下來的話，不必多問，這一次夜襲攝政王王府的事情，有大榮國的手筆，但其中也有太皇太後的手筆。太皇太後為了滅殺蕭鈺，為大榮國開了方便之門，調開了當夜值守的巡城士兵。

  不僅如此，蕭季甚至想到，蕭鈺此去南疆，遭遇的暗殺，隻怕也有太皇太後的手筆。

  “哈哈哈……哈哈哈……”太皇太後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蕭季就站在她的床前，看著她抖動著雙肩，笑得前俯後仰。

  昏黃的燭火下，她隱在光線陰暗出的臉布滿皺紋，此時那些皺紋都好似變成了一張細密的網，箍住蕭季的喉嚨，讓他頓時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了。

  太皇太後沒有梳發髻，花白的頭發因為她前俯後仰的動作，散亂在她肩頭上，遮住了她猙獰的麵容。昏黃的燭光並不明亮，床上的光線更暗，便越發顯得此時的太皇太後越發的詭異猙獰和瘋狂可怕。

  剩下的話，蕭季不必再問，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連續後退數步，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笑得瘋狂而可怕的女人。這個女人，是他的親皇祖母啊！可是此時，他卻覺得她那麽陌生和可怕。

  到底是怎樣可怕的執念，可以令她非殺了蕭鈺不可。為了殺掉蕭鈺，即便毀掉南燕的江山，也在所不惜！

  “那麽，孫兒一直以來服用的補藥，也是皇祖母命人動的手腳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蕭季的聲音都在顫抖。

  太皇太後本來是在笑的，但是笑到最後，她的笑聲比哭還難聽。聽見蕭季的話，她笑聲忽然止住了。她愣了一瞬，似才反應過來蕭季問的什麽。

  “你說什麽？”

  “孫兒調理身體，治療隱疾的藥，被人動了手腳。若不是孫兒請了元少穀主診脈，再多些時日，孫兒這一生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不僅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怎麽死的，或許都不知道。”蕭季說道。

  “這一定是賀太妃和蕭鈺幹的！一定是他們！”太皇太後想都沒有多想，便直接認定了這件事是蕭鈺和賀太妃做的。

  但是，蕭季卻並不這樣認為。

  “表麵上看，孫兒出事，一定就是皇叔做的。但是，孫兒知道，皇叔他一直無心皇位。”

  “不，那是他在騙你……”

  “皇祖母！”蕭季打斷了太皇太後，“他想不想要皇位，有沒有這個能力和實力，您應該比誰都清楚！這麽多年，他有很多機會奪得皇位。但是，他沒有。”

  “孫兒有今日靠的是他的扶持和輔助，當然也多虧了皇祖母和賀蘭世家。但是，當時的情況，如果不是有皇叔在，南燕真的不會亂嗎？”蕭季反問道。

  太皇太後卻忽然冷道，“賀太妃和蕭鈺，最擅長收攏人心。如今，連你都被他們母子二人收攏了嗎？”

  聞言，蕭季不再勸說，也沒有必要再多言。

  太皇太後認定了賀太妃和蕭鈺別有用心，想要奪走南燕的江山。但是，一直被蕭鈺扶持和輔助的蕭季卻不這麽認為。從小到大，一點一滴的事情堆積在心中，即便太皇太後一直對他洗腦，蕭鈺和賀太妃別有用心。

  但他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和考量。他身為帝王，看到的事情和格局，同太皇太後所看到的，又不同。

  換句話說，即便太皇太後說的是真的。但是，從頭到尾，賀太妃和蕭鈺都未做過任何一件有損南燕江山和皇室的事情。反倒是太皇太後，為了自己心中的執念和執拗，勾結敵國，犯下通敵叛國的大罪。

  而他身為皇帝，知曉了這件事情，顧念親情未能及時做出正確的判斷，導致如今陷入兩難的境地。

  蕭季已經做錯了一次選擇，不能再做錯第二次。

  “皇祖母，從今以後，您就在壽康宮頤養天年吧！”他說得很輕，輕得太皇太後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是，蕭季臉上的神情是那樣認真。他看著她，不再像從前那般發自內心的崇敬和親近。此時他看她的眼神是冰冷的，沒有一絲一毫感情。

  宛若當年的先帝爺看她的眼神，冰冷得好似能在她的心髒上戳出兩個洞來，那洞口還漏風，每每有風經過，她就生不如求！

  “你要軟禁哀家？”她不敢置信的發出反問，“蕭季，你怎麽敢！”

  很快，她就知道。

  蕭季不僅敢做，還做得十分徹底。

  從今以後，太皇太後的壽康宮，沒有得到他的允許，不準任何人前來探看。他隻給太皇太後留下了一個萬福，還是重傷，依舊昏迷不醒的。

  這件事，蕭季做得十分隱蔽，並沒有鬧得天下皆知。

  當夜，太後和皇後就在壽康宮。他做出這樣的事來，自然瞞不住二人。蕭季也沒打算瞞著太後和皇後。一個是他的親生母親，一個是他的妻子。

  孰輕孰重，她們需要做出一個選擇。

  最後，太後見勸不動自己的兒子，提出搬進壽康宮，同太皇太後一起被軟禁。蕭季沒有拒絕，同意了。如此一來，倒是避免了賀蘭世家求見太後，給他試壓的麻煩。

  至於皇後，她沒敢吭聲。

  但蕭季卻警告過，倘若泄露出去半個字，她的皇後之位，也坐到頭了。

  皇後雖然不知道蕭季和太皇太後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令他發了這麽大的火，直接將太皇太後給軟禁了。卻也知道，事情一定十分嚴重，她此時如果不乖乖的呆在宮中，跑去同賀蘭世家通風報信，那才是火上澆油。

  皇上和太皇太後之間鬧出隔閡，可不是什麽好事。莫不是皇上這麽快就想清洗賀蘭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