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秦翹記起墜崖之時的種種，以及在益州發生的那些事，她對賀蘭青陽，就疏離得厲害。

  以前二人，還有著師門的情誼。秦翹也看在元初的麵子上，不曾和賀蘭青陽生分過，把他當作被嬌寵壞的孩子，遷就著，能躲開他的胡鬧就躲開，實在躲不開，就勉為其難的答應，糊弄他一下。

  但是如今，她看賀蘭青陽的眼神，卻總是疏離的。她甚至在想，在過去一起長大的年月裏，她是否真正的了解過賀蘭青陽？

  以至於，後麵發生的許多事，她都越發覺得賀蘭青陽那麽陌生。好似同她一起長大的賀蘭青陽，並非眼前這個總勾著唇角，笑得幾分漫不經心和邪氣的人一樣。

  賀蘭青陽同元初打完招呼，便要尋位置坐下。秦翹左手邊是元初，右手邊是一直忙著吃，不曾開口說過話的公孫無恙，按理賀蘭青陽應該找個位置挨著公孫無恙或者蕭北七坐下。

  但是，他搬了凳子，擠在了秦翹和公孫無恙的中間坐下。

  公孫無恙看見這波操作，頓時挑高了眉。他雖知道賀蘭青陽是元初的徒兒，卻從未同賀蘭青陽打過交道。一則，聖心閣樓是元初一手創立的，一直都是元初在打理，後來有了公孫無恙，便是公孫無恙在幫忙打理，元初則一心負責神醫穀的大小事情。

  二則，賀蘭青陽雖拜在了元初的門下，但因為他是世家唯一的嫡子，身份無法做到留在神醫穀。所以，賀蘭青陽隻能算是元初的弟子，卻並不算親傳弟子。

  除非賀蘭青陽能做到放棄家世，專心入神醫穀同元初學醫，那才能算是元初的親傳弟子。

  元初是神醫穀的少穀主，他的親傳弟子，今後可是要繼承神醫穀的。如何選擇，端看在賀蘭青陽的心中，哪一方對他更重要而已。

  原本，宋祁已經幫他做出了選擇。但因為秦翹要嫁給蕭北七的緣故，宋祁不放心將秦翹一個放在詭詐多變的皇城之中，這才暫時讓賀蘭青陽留在京城，照護秦翹一二。

  至於賀蘭青陽還要不要同賀蘭世家斷絕關係，徹底入到元初門下，宋祁倒是沒有仔細交代過。從另一方麵講，宋祁為了秦翹，算是默認了賀蘭青陽繼續留在京城做世家公子，並不在逼著他與賀蘭世家斷絕關係。

  但是，隻要賀蘭青陽還是賀蘭世家的繼承人，他就不算元初的親傳弟子，在外也不得以神醫穀的弟子自居。

  “這位想必就是聖心閣樓的副樓主公孫無恙了吧？”賀蘭青陽十分主動熱情的同公孫無恙打招呼，並且眼神示意公孫無恙挪一下位置。

  公孫無恙對主動打招呼的賀蘭青陽點了點頭，“賀蘭公子客氣了。”

  但是，他並沒有挪動位置，仿佛並不覺得身邊多了個賀蘭青陽會擁擠一般，他繼續夾自己喜歡吃的菜，喝酒，完全無視賀蘭青陽的存在。

  暫不提秦翹這邊的低氣壓，就是對麵的蕭北七見到賀蘭青陽這般厚臉皮的操作，一向麵無表情的他，都沉下了臉。

  “賀蘭公子如今的身份，隻怕不便出現在這裏吧？”他聲音冷冰冰的，看賀蘭青陽的眼神，也是冰冷無情的。

  賀蘭青陽卻並不在意蕭北七的冰冷直視，而是微微勾著唇角，依舊笑得有些漫不經心的道，“無妨，我是偷偷翻牆進來的。隻要小翹身邊的人不說，幾位不說，沒有人會知道我今日出現在此處。”

  “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賀蘭公子還是慎重一些為好。”蕭北七冷若冰霜的說道。

  賀蘭青陽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容，“師祖讓我留在京中，自然有他的道理。至於我的身份……我雖然是賀蘭世家的嫡子，也是賀蘭家未來的繼承人，但這並不妨礙我同小翹成為朋友吧？”

  此話一出，院子裏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因為賀蘭青陽說完這番話，就看向了秦翹，秦翹一直木著臉沒有反應。

  “小翹？”元初喚了秦翹一聲，秦翹這才回過神來，並沒有去回答賀蘭青陽的話，而是舉著酒杯對蕭北七說道，“不是要行酒令嗎？那就從我開始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

  按照順時針往下繼續行令，便到了賀蘭青陽，他對秦翹的心思，向來隱藏得很好。旁人不知，秦翹更不知曉。虧他自幼同她一起長大，竟等到了她墜崖失蹤後，才明白自己的心思。

  但是，遲到，便是遲到！秦翹心裏裝下了另外一個男人，再也裝不下他。更何況，如今她心中隻怕還怨著他呢！

  對付失憶的秦翹，他或許可以心腸硬一點，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但是，恢複記憶的秦翹不一樣，不是他想左右，就能左右得了的。

  因他有前科在，秦翹刻意疏離他。即便從姬氏一族回來，表麵上二人看似已經和解，其實那根刺一直都在。隻是，他不敢去把那根刺，秦翹也沒有刻意去提起而已。

  這樣表麵上的平靜，還能維持多久？

  賀蘭青陽這麽想著，忽然很想喝酒，他倒了一杯果子酒，一口飲下，這才開口說道，“明日有愁明日愁……”

  “好！好一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愁！”公孫無恙用筷子敲打著碗沿，也想到一個不錯的，“人生得意須盡歡……”

  蕭北七原本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多了一抹笑意，這一抹笑是對著秦翹的。他忽然起身，抓著桌麵上的酒壺到了秦翹身邊，替她斟酒，然後將酒杯放到秦翹手中。

  秦翹覺得莫名其妙，好好的行個酒令，特意跑來她跟前做什麽？

  卻不料蕭北七忽然深情款款的看著她，向來冰冷無波的聲音，仿佛平靜許久的湖麵，終於有了漣漪一般，有了情緒。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旁人不知道賀蘭青陽的心思，他這個未婚夫可是個明眼人，又不是瞎的，怎麽可能看不出賀蘭青陽對秦翹的企圖。但是，秦翹這朵嬌花，賀蘭青陽從前不知道珍惜，沒有及時采摘回去珍藏，如今已經被他收入懷中，便再也沒有賀蘭青陽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