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看慕容煙一眼，眼中有疑惑的神色一閃而過，“不在京中？秦翹，欺騙哀家，你可知道後果？”

  她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仿佛一把冰刀，瞬間架在了秦翹的脖子上。

  “秦翹不敢。”秦翹態度依舊恭敬。

  倒是席間的慕容煙這個時候裝了一把溫柔大度，“翹丫頭，你可別胡說。昨日你父親，不是還同你母親見麵了嗎？”

  聞言，秦翹心中冷笑，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多少變化。她抬頭，眼神疑惑的看向薑昆，並且不懼在人前否認薑昆是她父親的事實。

  “將軍夫人不妨再問一問大將軍，他昨日果真見到我母親了嗎？”如果真的見到，隻怕薑昆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太皇太後和慕容煙，以及看戲的眾位吃瓜群眾都看向了薑昆。

  唯獨高台上的蕭北七，他的目光是投向秦翹的。

  無論是她回京，頻繁接觸將軍府的人，還是他通過秦府，幫她為她母親秦湘正名，從頭到尾，秦翹的母親，隻活在眾人的口中。他從未見過。

  是她把自己的母親保護的太好，還是……

  蕭北七的內心忽然變得複雜起來，他連她的師父和師兄都見過了，卻從未見過她的母親。

  那從另外一個方麵來說，是不是在秦翹心中，他依舊不是一個值得被信任和托付終身的人？

  又或者，他一直忽略了什麽？

  薑昆此時臉色卻有些蒼白難看，他若說沒有見過，秦湘已經去世了，那豈不是證明他昨日對慕容煙說了謊話？以及他昨日試探慕容煙，慕容煙應該也知道了吧？

  他如今能穩穩的坐著大將軍的位置，多虧了慕容煙。否則，他一個才剛剛冒出頭的權貴，不知道被多少人拚命往下打壓呢！

  而慕容煙是太皇太後的親妹妹，所以也可以說明，薑昆雖在朝中做事，是皇帝的臣子，卻也是太皇太後安插在朝中的臣子。

  薑昆抬頭飛快的看了秦翹一眼，見她唇角微微的勾起，那抹嘲諷的笑，將他的無能和虛偽，展露無疑。

  他年輕時，是立過戰功的。但年紀越大，他的心思也跟著變了，變得虛偽，變得看重權力。

  權力的誘惑力對男人而言，實在太大了。為了得到它，某些男人會不擇手段。這某些男人裏麵，自然包括薑昆這樣的男人。

  人心不足蛇吞象，指得就是薑昆這類人。

  薑昆此時心中是糾結的。他若說見過，秦翹可能為了自保，會說出秦湘已經過世的事實。他如果說沒有見過，那他昨日對慕容煙的試探以及那番話，隻怕都被慕容煙看穿了。

  慕容煙會否覺得寒心？

  還有一層顧慮便是，大家都知道秦湘已經過世的話，對他今後的仕途是不利的。對府中的孩子們，也是極其不利的。因為，眾人或許會想，是不是慕容煙害死了秦湘。

  不僅秦翹這麽想，就是他知道秦湘已經過世了的事實，心中都無法接受，也開始懷疑是不是慕容煙當初做了什麽事，害死了秦湘。

  薑昆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決定順著秦翹的話往下編，“回太皇太後的話，昨日微臣的確見到了秦湘。不過，她見過臣之後便離開京城，臣親眼所見。”

  慕容煙呼吸一緊，她沒有料到薑昆會幫著秦翹說話。所以，昨日他果真見到了秦湘，並且心中的天平已經往秦湘母女二人那邊傾斜。

  太皇太後情緒波動倒是沒有慕容煙那麽明顯，她臉神情不變，“昨日出的京，今日派人去追，應該也能追回來吧？”

  她扭頭看向秦翹，問她，“不知你母親，去往何處？”

  “回太皇太後，民女不敢隱瞞，民女的母親秦湘早已過世多年。”秦翹自然不知道薑昆心中的哪些歪歪繞繞。薑昆可以撒謊騙慕容煙，或者太皇太後，或者眾人。

  但她不可以。

  她母親過世多年，卻被慕容煙陷害背著汙名十六年。如今太皇太後當麵為難她，她當著眾人的麵道出實情，不僅可以打薑昆和慕容煙的臉，也可以讓太皇太後啞口無言。

  太皇太後的確沒有料到，秦湘已經過世了。

  她眼中劃過一抹詫異的神色，扭頭看向薑昆，“到底是誰對哀家說了謊呢？”

  當著眾人的麵，欺瞞太皇太後，稍有不慎，就會變成大罪。眾人都為薑昆或者秦翹捏了一把汗。

  “太皇太後息怒！民女昨日告訴大將軍真相後，他怕是難以接受現實，出現了幻覺，以至於開口說出見過民女母親的胡話來。昨日大將軍的確到過秦宅，但他見到的並非民女母親本人，而是民女母親的靈位。”

  “民女母親過世的事情，早在民女進京被秦府接回去的時候，已經同外祖母嚴明。太皇太後若不信，大可派人去秦府查明事實。且民女的府中，的確隻有先母的靈位。”

  說完，秦翹朝太皇太後恭敬的跪了下去，雖然背脊挺直，很有骨氣。

  她背影單薄，不卑不亢的跪著。太皇太後剛才的那番話，可謂為難她了，但她絲毫都沒有露出半分委屈的神色，眼神依舊堅定，連跪著的背脊都是挺直堅毅的。

  眾人想到秦翹母親已經過世多年，那時候她多少歲？她一個孤女，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將軍府卻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以為秦家會給她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卻不料秦家也將她趕了出去。

  她的身後，沒有後援也沒有依靠。她靠自己，對抗者太皇太後以及將軍府，甚至這滿京城的權貴們。

  “嗤……”賀太妃在這個時候發出了一聲輕笑，她本來就長得漂亮，此時又笑得幾分漫不經心和嘲諷的意味，更加顯得她風華絕代，不愧是先帝爺在世時最寵愛的妃子。

  “姐姐聽見了嗎？秦湘已經過世了。如果姐姐和慕容煙都要含著心懷愧疚，想要見秦湘一麵才能心安，這也太為難秦翹那丫頭了。你可是南燕的太皇太後，尊貴無比，還是不要這麽早去見一個已死之人，好好活著，多陪妹妹幾年，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