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翹站了起來，腦子裏飛快的閃現她十二歲那一年墜落下懸崖的畫麵。

  她十歲那一年，賀蘭青陽十五歲。二人同時出穀，卻並沒有結伴在外曆練。隻因，從小到大賀蘭青陽都喜歡同她作對。隻要是她喜歡的，他都要搶走，她不喜歡的，他卻總讓師父和師兄誤會她喜歡。

  例如她一直都不喜歡同他在一處，他卻總能在師父和師兄麵前表現出二人感情很好的樣子。一開始，她不與他計較，是因為她多活了一世，雖然年齡比賀蘭青陽小，但心裏年齡卻已經是大人了。

  她一個大人，怎麽可能同孩童計較？再後來，她是懶得解釋。

  二人師出同門，隻要賀蘭青陽不做得太過分，她都不會同他計較。畢竟，他是師兄的弟子，且賀蘭青陽十分聰慧，師兄很喜歡這名弟子。

  在神醫穀中時，她就知道他喜歡惡作劇和整蠱她。出了神醫穀後，二人分開曆練，偶爾她也會聽到一些賀蘭青陽的事情。兩年的時間，她靠自己的醫術在江湖上嶄露頭角，小有名氣。

  而賀蘭青陽也以自己的本事在江湖上獲得‘邪醫’的名號。當時秦翹聽到這個名號時，心底還想，‘邪醫’這個名號，確實很符合賀蘭青陽的性子。

  賀蘭青陽以‘邪醫’的名頭混跡江湖，而秦翹則是以宋祁小徒兒的名號在江湖上瞎混。那時候，秦翹已經在籌劃回京替母親正名的計劃，也準備十二歲後，就進京。

  就在她決定進京之前，她收到了賀蘭青陽的戰帖，邀她在齊蘭山上比賽。看看這兩年的時間，到底是他變得更厲害，還是她變得更厲害。

  秦翹原本是拒絕參賽的，但賀蘭青陽素來知道秦翹的性子，留言說她如果不去，今後她在哪裏，他就跟到哪裏。秦翹知道賀蘭青陽有多難纏，所以應下了他的戰書。

  她十二歲，賀蘭青陽十七歲。十七歲的少年已經長得十分俊美，總是勾著唇角，給人一種散漫的邪魅感。那日她到達齊蘭山的時候，便見到一身湖藍色長袍的賀蘭青陽，微微勾著唇角，似等候她多時。

  “小師叔，你遲到了。”他那張俊美的臉上，幾乎常年帶笑，笑意卻從未到達眼底。

  “巳時三刻，是你早到了。”秦翹麵無表情的說道。她私底下對著賀蘭青陽的時候，都是麵無表情。

  賀蘭青陽唇角的笑意勾得深了幾分，等著秦翹近到身邊，他才轉身繼續往齊蘭山上走。二人一前一後，一大一小往齊蘭山上走。

  “這一次比什麽？”秦翹問。

  賀蘭青陽回頭看她一眼，“你不知道嗎？這個季節，齊蘭山上的齊蘭聖宇要開花了。”

  齊蘭山位於西南邊界，靠近南燕最大的江，靈江。每年齊蘭聖宇盛開的時候，都有無數江湖中人想要采摘得到它。但這花，並不是人人都能采得的。傳聞，齊蘭聖宇身邊，有具有靈性的蟒蛇守護。

  江湖中人之所以想要得到齊蘭聖宇，是因為用齊蘭聖宇煉製丹藥，服用後閉關修煉一年，可以令自己內力大增。一年的時間內，可以修煉出十年的內力。所以，江湖中不少人都想要得到它。

  “每一年上山的人不計其數，下山的人卻寥寥無幾。能得到齊蘭聖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你要同我賭誰先摘到齊蘭聖宇？”秦翹蹙眉，如果是這樣，她可以認輸。

  內力這種東西，她並不急於求成。比起這些虛無縹緲的內力，她更在乎自己的性命。她母親為了她難產而死，所以她十分惜命，一定要好好活著，且為母親正名。

  “我想要和你合作采摘齊蘭聖宇，煉製的丹藥，一人一顆，如何？”賀蘭青陽打著商量。

  秦翹狐疑的看向他，“這麽好心？不是比賽輸贏嗎？”

  賀蘭青陽依舊笑得漫不經心，“倒不是好心。你我自幼一起長大，我什麽性子，你應該十分清楚。這齊蘭山十分凶險，憑我之力，肯定無法采摘到齊蘭聖宇。但你我二人聯手，即便不能成功，也能全身而退。至於輸贏，誰摘到齊蘭聖宇，就算誰贏，如何？”

  “贏了如何，輸了如何？”秦翹又問。

  “你若贏了，在外人麵前，我也尊稱你一聲小師叔。我若贏了，你私底下得叫我一聲師哥，不得喚我全名。”賀蘭青陽說道。

  秦翹知道，賀蘭青陽一直都很在意這個。因她年歲比他小，他還要尊稱她一聲小師叔，一直都很不服氣。所以，總是想方設法的要證明他自己比她要厲害。

  但是，每次都自取其辱。因為秦翹不管是醫學，還是武學方麵的天賦，都高出賀蘭青陽一截。

  秦翹有自信如果發現齊蘭聖宇，她能在賀蘭青陽之前采摘到。

  “我若贏了，你不僅要尊稱我為小師叔，還得發自內心將我當做長輩。”她補充道。

  賀蘭青陽將她上下打量一眼，十二歲的秦翹，身高還不到賀蘭青陽的胸口，且一臉稚嫩，怎麽看都是個娃娃。但他自幼就認識她，知道她雖然年齡很小，心智卻比同齡孩子成熟穩重許多。

  明明還是個小女孩，卻像個小大人一般……賀蘭青陽十分不喜她這副老成持重的模樣。且他這一次，十分有把握，自己能贏。

  “好。”

  見他答應，秦翹也答應了。二人自幼一起長大，她清楚的知道賀蘭青陽雖是一朵白蓮花，卻不是一朵壞透了的白蓮花。且秦翹是被師兄養大的，賀蘭青陽又是師兄的徒兒，兩個人時常呆在一起。

  雖然互相看不順眼，但表麵上的平和還是維持著的。而賀蘭青陽除了喜歡整蠱她，似乎也沒有做出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來。二人在神醫穀中鬥來鬥去，日子過得十分精彩，倒是不覺得那麽難熬。

  所以，在秦翹心中，雖不喜歡賀蘭青陽這個人，卻也不討厭他。就是覺得他太煩人，但他若不煩人，她的日子又過得太安靜，沒有滋味。

  非要論個清楚她對他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倒是沒有那麽多頭緒，反而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