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魚湯

  說起這兩口子也是真的缺德，否則不會有村民立刻“告發”他們，雖然也有擔心自己吃到不好東西的原因在裏麵，但人緣不好也是關鍵。

  李老頭妻子死得早，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很窮。

  但李老頭還是辛辛苦苦又種地又養魚，累得不行，掙出來的錢全都用來送兒子念書。

  後來書沒讀出結果，又送他學技術，總之一直在為這個兒子付出，否則當年能夠養魚的人家，怎麽也不會是全村房子最破、吃得最差的人。

  等到兒子終於立起來了，又該娶媳婦了。

  把所有積蓄拿出來給兒子兒媳買了婚房，也就住了幾天，就被擠兌回老家了，這樣一來，幾乎是一無所有。

  程芫華的店這麽火爆，村裏的人再怎麽也會偶爾來吃點東西，隻有李老頭一共就買了兩個茶葉蛋。

  據說他的兒子和兒媳，過年都沒回來看他一眼。

  現在一聽到老頭子養魚可以掙很多錢，立刻就把算盤打響，跑了回來“幫忙”。

  程芫華很快做出決定，讓楊林說了聲，他們這樣子養出來的魚，程記美食店不要。

  當天下午六點，正是飯點，程記美食店忙碌的時候，李老頭的兒子和兒媳婦找上了門。

  人還沒進來，一個有些尖銳的女聲響起：“程老板！怎麽就不要魚呢？我和我男人可是專門回來幫忙！”

  她還算客氣，聲音帶著笑。

  隻是因為尖銳，聽著很凶，還沒見人就知道是個潑辣的。

  程芫華從廚房走出來，看向來人。

  一男一女，男人李立鵬看起來四十來歲，也不說話，縮手縮腳明顯就是個沒有一點話語權的。

  女人朱紅看起來就很精明，穿著一般，但看那架勢就知道——這人和傳聞一樣潑辣。

  程芫華表情不變，聲音淡淡：“之前說好的，我要的魚是那些不加亂七八糟東西的。”

  朱紅見她好像真不準備要魚了，頓時翻臉——

  “你們這不是欺負家裏老頭子嗎？說了要魚，老頭子買了那麽多魚苗，這才兩天，你又說不要？而且我們加什麽亂七八糟東西呢？那是科學養魚！”

  程芫華隻是將一雙冷淡的眼睛移到他們身上，那雙眼睛非常冷。

  哪怕這丫頭看起來很小，可偏偏這個眼神，還很有震懾力。

  李立鵬扯了扯朱紅，想說話，又沒有張嘴。

  朱紅揮開他的手，瞪著程芫華：“還有沒有天理了？！你就這麽欺負老人？！我告訴你，這件事你必須給個說法！那麽多東西買回來，你說不要就不要？”

  程芫華還是那個麵無表情的樣子，隻是眼神更冷了：“我有言在先，要的是天然養成的幹淨魚，你們加了東西，還指望我要嗎？”

  正在吃飯的食客都在看，聽到程芫華說的話，他們倒是點了點頭，甚至故意嘀嘀咕咕，氣得朱紅不輕。

  就連寧秘書也壓低聲音說了句：“看來這小小一個美食店，老板還挺盡心。”

  葉予昭沒說話，隻是看著他們。

  “誰加亂七八糟的了！我那是飼料，普通魚飼料！”朱紅咬死不認。

  程芫華同樣堅持：“我不會再收你們家的魚。”

  朱紅一聽，不幹了。

  她性格一向潑辣，也會鬧事，現在的生意人，大多都不想事情鬧得太大。

  朱紅一手拍在桌上，像是要掀東西，口中謾罵道：“你就是欺負留守老人，把菜賣出天價，還坑人！你這個喪盡天良——”

  葉予昭皺眉，給了寧秘書一個眼神。

  寧秘書立刻站起來，舉著手機上前，“女士，您盡情砸，我錄著，到時候請您按照原價賠償，程記美食店的東西都不便宜，不知道你的月薪夠砸嗎？”

  “你——”

  有一個食客站了起來：“程老板，我是律師，如果需要幫忙，我可以不收取律師費，一定讓這位女士把砸的錢，還有精神損失費全都賠償回來。”

  那人也是巧，竟然正好帶著律師證。

  拿出來後也不對著程芫華，反而對朱紅。

  朱紅嚇得一愣，想要掀東西的那手僵住，沒敢動。

  這時候，又一個人站了起來，他用紙巾擦了擦油亮的嘴角，走過來：“需要我幫忙嗎？”

  程芫華也愣了愣：“你是……”

  那人咧嘴笑，聲音帶著雲淡風輕：“警察。”

  程芫華：“……”

  朱紅這次真的嚇到了，她這些年在外麵，就是靠著不要臉和潑辣，才沒有受人欺負，反而占了不少便宜。

  比如說在飯店，看見裏麵有根頭發，立刻大吵大鬧，小則免單，大則還會退錢再讓免費吃一餐。

  她對付餐廳很有一手，卻沒有想到今天碰到硬茬子了。

  李立鵬立刻拉著她就走，臉上笑容討好：“對不起啊程老板，是我老婆不懂事！走走走，還嫌不夠丟人？！趕緊回家！”

  後麵是對朱紅說的，說完就扯著人走，剛剛還打死不走的朱紅立刻被拖走了。

  程芫華冷笑一聲。

  剛剛朱紅要鬧事的時候，李立鵬隻是輕輕扯了扯，顯然是唱白臉的，等到朱紅嚇到程芫華之後，他肯定就會跳出來“打圓場”，然後在她這兒占到便宜。

  現在發現碰到硬茬子了，立刻大力拖著人走，而朱紅也不反抗了。

  這兩人一丘之貉，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等到兩人離開後，程芫華看向吃飯的眾人，“感謝各位剛剛幫忙！”

  她笑容真誠了起來，梨渦淺淺，看起來年紀顯得更小了。

  剛剛還氣呼呼的食客們，立刻也露出笑容——

  “沒事！我們也是保護我們的食物！”

  “程老板為了這個飯店費心了。”

  “哈哈哈，怪不得每次都覺得吃完之後渾身舒坦，沒想到這是程老板嚴格把關食材的原因！”

  “程老板，咱們吃的東西都是這樣子的好東西嗎？”

  ……

  程芫華笑了笑：“茶葉蛋的雞蛋不是，但是雞蛋已經有了，土雞蛋做成的茶葉蛋5塊錢一個，你們要下次就可以買走。”

  除了雞蛋以外，就隻有配料是店裏買的。

  就連豬肉都是在靠譜的貨源那兒拿的，味道會好上一些，營養價值也更高。

  他一說完，立刻就有人笑著說：“程老板！你可真是機靈，借著這個機會還想再賺我們些錢？”

  “哈哈哈，也可以不要嘛，土雞蛋很少，除掉做菜要用的，也沒多少了。”程芫華解釋。

  小雞還沒長成，但雞蛋在陸陸續續收回來了。

  周大發是個不錯的工人，一個雞蛋他能得到的錢非常少，但他還是把雞蛋全都收了起來，夠一籃子就送過來。

  現在的人吃多了各種飼料和加藥產品，反而越加追求正宗土雞和土雞蛋。

  至少現在他們就有好幾個人表情有些動容。

  程芫華笑了笑，回了廚房。

  等到再次出來，和胖子端著湯，裏麵還帶著魚，每桌放上一碗。

  “這是新菜？”有人詫異。

  程芫華也實誠，直說：“這是做魚香肉絲用不到著的魚，我熬了鍋湯請你們喝。”

  炒魚香肉絲要用一點湯汁，而那湯汁卻是要好幾個小時將魚熬爛了，熬出來的濃湯才最香。

  但每道菜用得濃湯不多，魚片要用來炒菜，隻有魚身上的骨頭可以慢慢熬煮。

  程芫華就把熬煮的魚湯端了出來。

  魚湯的香非常濃鬱，好幾個本來不放在心上的食客都把視線放在了魚湯上麵……

  乳白色的湯，濃鬱的鮮香，實在讓人心癢。

  用勺子舀了一口喝下去，隻有一個字——鮮。

  鮮到味蕾再也沒有其他感受，隻覺得整個人都在濃鬱的魚湯香中徜徉。

  他們萬萬沒想到，就是用做菜剩餘的部位熬出來的湯，也是那麽鮮香。

  “程老板！你們賣魚湯嗎？！”有人激動。

  程芫華倒是認真想了想，而後說：“過幾天吧，等我買些砂鍋回來。”

  有了砂鍋，才會更加方便熬煮一些。

  等到招呼完晚上這些客人走了之後，廚房的魚湯都被喝幹了，想打包也沒有。

  “胖子，委屈你了，明天再給你燉魚湯。”程芫華安慰兩句。

  劉全福什麽都可以不在意，但一定是最在意吃食的，說晚上給他喝湯，結果全都拿來送人了……

  劉全福好似不在意，擺了擺手，“沒事，都是為了我們美食店，我理解的。”

  程芫華：“……”？這怎麽不像劉全福風格，他怎麽舍得將快要屬於自己的吃食送給別人？

  果然，劉全福補了一句：“我藏了一碗……”

  程芫華：“……”

  她還沒逼他“貢獻”出來，徐秀婉臉上帶著氣憤地走了進來，“我真是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剛剛我想去把那兩個不要臉的罵一頓，沒想到他們已經跑了，回城了。”

  話音落地，門外有人喊——“程老板！”

  程芫華和徐秀婉對視一眼，高聲說：“進來。”

  而後，李老頭臉上帶著羞愧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