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聽到皇貴妃驚聲說要弑君，頓時心涼如水，失望之極。

  隻聽皇貴妃急聲道：“不行，不行！”

  九公主鬆了一口氣，還好，母妃對父皇還是有感情的，還沒無情到讓人膽顫心寒的地步。

  誰知，皇貴妃接下來說道：“皇上現在防備的非常嚴！自從前皇後對皇上下毒、假道士用金丹毒害皇上以後，皇上身邊的東西誰也做不了手腳。

  再說了，皇上若是駕崩，還有秦王、懷王兩個成年皇子，以及幾個比十五皇子大的皇子，反而對十五皇子不利。

  十五皇子才六歲，怎麽也得等到十五歲能頂事了，皇上才能……”

  九公主頹然的靠在牆上，眼淚順著美麗的臉龐流了下來。

  她美麗賢良的母妃，是怎麽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的？權勢，原來這般可怕的嗎？

  隻聽黃首輔夫人道：“你父親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還有越王生母麗妃呢嗎？你掌管著後宮事務，弄死她還不是一個暗示的事兒？”

  皇貴妃秀眉微蹙，道：“麗妃被幽禁，甘泉宮有錦衣衛把守，任何人不得進出。東西都是隻許進不許出，而且檢查的很嚴格。

  本宮讓人下過幾次手，都沒成。想來麗妃身邊的人也有些手段，不然她活不到現在。”

  首輔夫人道：“臣婦懷疑，皇上將麗妃幽禁起來，也是變相的一種保護。臣婦看啊，這後宮裏，皇上最寵愛的女人是麗妃。

  不然，麗妃那個作妖的性子，早就被賜三尺白綾了！這些年，她雖然被打入冷宮過，位份可一直都沒變。

  麗妃能作妖，敢作妖，何嚐不是恃寵而驕？何嚐不是確定她不管怎麽鬧，皇上都不會真正的嚴懲她？”

  皇貴妃的臉白了，她與皇上也是恩愛過的，她位份僅次於皇後，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最受寵的。

  難道……難道一直以來，是她錯了？

  經首輔夫人這麽一說，皇貴妃仔細回憶這麽多年來，皇上對麗妃的表現，越想越覺得首輔夫人的話是真的。

  “嗬嗬嗬……”皇貴妃突然自嘲的笑了起來，笑中帶著淚。

  首輔夫人心疼的歎息道：“娘娘，後宮裏，不應該有情啊。皇上是無數女人的，動了情，受傷的是你自己。”

  皇貴妃收了笑，眸光裏都是冷酷的堅定，她微微點點頭，“母親放心吧，本宮知道該怎麽辦，麗妃那邊，本宮會再次出手的！”

  母女二人又談了一些別的事兒，首輔夫人就告辭出宮了。

  皇貴妃端坐在主位上，美麗的臉上陰沉沉的。

  “吱呀”一聲，後殿的門開了。

  皇貴妃轉頭看去，她沒叫人，能不經宣召就進來的，隻有九公主和十五皇子。

  果然，九公主緩緩走了進來，臉上還有淚痕，眸中都是失望和傷心。

  皇貴妃的心裏咯噔一下，淡淡地問道：“你都聽見了？”

  九公主點點頭，幽幽地道：“母妃，您忘了越王妃是如何舍命救你和十五皇弟了嗎？沒有越王妃，您早就沒了，十五皇弟也不會出生！您怎麽可以……”

  恩將仇報，忘恩負義！

  這兩個詞她沒說出口，太難聽，用來形容生母，是大逆不道了。

  顯然皇貴妃知道她接下來想說什麽了，臉色一沉，冷聲訓斥道：“九公主！這是你的禮儀規矩嗎？母妃簡直白疼你了！”

  九公主小臉兒繃著，保持著公主的威儀，但眼淚卻不受控製的流下來，“母妃，那個位置這般重要嗎？重要到您什麽都不顧了，什麽都不要了？”

  這話其中的深意不能想，作為女兒對母親說出這樣的話，離大逆不道隻差一層窗戶紙了。

  皇貴妃臉色煞白，憤怒又委屈，傷心的哭了出來，低聲嘶吼道：“你以為本宮願意嗎？你以為本宮不想做個溫柔善良柔弱的女人嗎？

  在這殺人不見血的後宮裏，溫柔善良能活下去嗎？賢良淑德能保住你和十五皇子長大嗎？”

  九公主微微搖頭，失望之極，顯然不讚同她的話。

  麗妃和越王從未主動害過母妃，甚至越王和越王妃對自己、母妃和十五皇弟有數次救命之恩，可母妃卻屢屢對他們動手。

  皇貴妃知道九公主在想什麽，流著淚苦口婆心的道：“母妃被送到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裏來，是母妃願意的嗎？

  母妃身上背負的是家族的榮耀和強大，是父母兄弟的富貴和前程！是你和你十五皇弟的性命和前程！

  有了你十五皇弟，你外祖是首輔，這般強大的母族勢力，你以為其他皇子會放過他？不會的！

  俗話說先下手為強，難道我們等著別人來殺嗎？母妃不過是為了活下去，這有錯嗎？啊？！”

  九公主是在後宮裏長大的，她知道後宮險惡，更知道皇子們之間戰鬥的殘酷，難道這是對救命恩人下殺手的原因嗎？

  以往的每次，越王和越王妃都沒對母妃下殺手，不過是看在她的情分上。

  難道母妃覺得越王和越王妃沒有本事要她的命嗎？

  不，淩飛飛醫術超絕，毒術也出神入化，想殺人不過是善惡一念間的事！

  她沒有繼續和皇貴妃爭論，快步走出了正殿，她感到很無力，腳步和心情都很沉重。

  在褚翠宮門碰到了下學回來的十五皇子，她收斂了情緒放慢了腳步。

  十五皇子一蹦一跳的跑過來，活潑又可愛，用甜甜糯糯的聲音道：“皇姐，你要回去了嗎？要吃午膳了呢。”

  九公主愛憐的摸了摸親弟弟的頭發，微笑道：“我回去了，你下學了？”

  “嗯，”十五皇子點點頭，露出純真無邪的笑容，“我今天被太傅誇獎了呢。”

  他燦若星辰的眸子亮晶晶的，一看就是個純淨澄澈的小孩子。

  九公主不敢想象這樣福娃娃一樣的弟弟，將來會變成何等的麵目全非，捏了捏他的小臉兒，急匆匆的走了。

  十五皇子在背後關切的喊道：“皇姐！皇姐！”

  他望著九公主的背影眸色微深，然後轉身往褚翠宮快步走去，稚嫩的童音在宮苑裏響起：“母妃，母妃，兒臣下學啦！”

  跑進正殿，見皇貴妃在垂淚，天真無邪的笑容瞬間斂去，一抬手，後麵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他現在一點兒也沒六歲孩童該有的天真純淨，眸色深沉，麵色陰曆，緩步走到皇貴妃麵前，沉聲問道：“母妃，您怎麽了？和皇姐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