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飛飛默默地上前，查看了那隻鞋，又查看了死者露在外麵的手、頭臉和頸部。然後，又看了看井裏的情況。

  搜身的宮女搜完衣裳，查看了死者身上沒有傷痕，用銀針紮了紮沒有發黑，對著皇太後失望的搖搖頭。

  李公公道：“太後娘娘，若是無事，奴才就讓人將屍體抬走扔了。”

  淩飛飛出言阻止道：“慢著，孫嬤嬤不是自殺，是他殺。”

  李公公眸中閃過一抹狠厲，用那公鴨嗓子，陰陽怪氣的道：“淩三姑娘，宮裏可不是你胡說八道的地方。

  孫嬤嬤指甲裏有溺水掙紮時抓撓井壁留下的苔蘚和粉灰，又有遺書為證，是自殺無疑！”

  淩飛飛也不想多管閑事，但她不想自己兩個靠山皇太後和貴妃反目成仇。

  於是，看向皇太後，用眼神爭取她的意見。

  皇太後慈和的道：“你說說看，哀家倒是想聽聽。”

  李公公在皇太後和九公主看不到的角度，威脅的瞪了淩飛飛一眼。

  淩飛飛就當沒看見，指著死者的鞋子道：“死者的鞋底腳後跟的邊緣處有新鮮的磨損痕跡，正常走路，是磨不到這裏的，定是死者被拖行的緣故。”

  眾人一看，果然如此。

  淩飛飛繼續道：“死者的手指甲裏是有井壁上的苔蘚和石磚粉末，但是，你們看，這些東西是幹的，並不是在水裏泡過的樣子。死者可是剛從井裏打撈出來，難不成中途詐屍了，抓撓石壁？”

  皇太後立刻下令：“來人，將打撈屍體的太監抓住，另外，下去看看，井壁什麽位置有抓痕！”

  慈寧宮的總管大太監一聲令下，那個下井打撈屍體的太監就被控製住了。

  淩飛飛手放在死者的腹部按了按，道：“死者腹腔、胸腔沒有積水。”

  又捏開死者的嘴巴，“死者嘴裏很幹淨，沒有水進入的痕跡。溺水而死，一定會喝水或者嗆水。

  這些細節說明，孫嬤嬤是在別處被殺死，然後拖到此處，扔下井去，偽裝成自殺。既然自殺不成立，那血書恐怕也是偽造的了。”

  此時，下井查看的小太監在井中高聲道：“啟稟太後娘娘，抓撓的痕跡在距離水麵兩米處，其餘地方，沒發現抓撓痕跡。”

  李公公忙指著打撈屍體的太監道：“將他押到詔獄，仔細審問！”

  “慢著！”皇太後上位者的氣勢散發出來，“這是哀家宮裏的人，哀家請皇上來親自審問，竟然算計到哀家身上，哀家定會徹查到底！”

  慈寧宮的總管太監，忙命人將嚇癱了的太監帶下去。

  皇太後淡淡道：“小心別讓他們畏罪自殺了。”

  李公公見狀，隻好下跪請罪，“奴才眼拙，竟然被歹人蒙蔽，以為孫嬤嬤是自殺，還請太後娘娘恕罪。”

  皇太後道：“另外，將這個月內務府的賬本子拿來給哀家看看，皇上讓哀家看著後宮的開銷，哀家也該走走心了。”

  李公公身子一顫，道：“是！”

  等李公公帶著人匆匆的走了，皇太後歎息一聲，道：“哀家老了，本想放權，不理雜務，沒想到啊，有些人這般沉不住氣。”

  淩飛飛明白了，這是皇後和皇太後之間的權力爭鬥。

  莫不是貴妃床底的麝香也是皇後幹的？想一箭三雕？

  一，讓貴妃滑胎，失去聖寵；

  二，嫁禍給皇太後，讓皇太後、貴妃反目成仇，她坐山觀虎鬥。

  三，算計了皇上的妃子和孩子，皇上定與皇太後心生罅隙，皇後趁機完全掌控後宮。

  好計謀！

  可惜，失敗了。

  九公主大眼睛裏都是崇拜的小星星，“淩飛飛，你太厲害了，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淩飛飛謙虛道：“九公主過獎了，不過是觀察的仔細些而已。”

  九公主一副小迷妹的樣子，問道：“你可能查出孫嬤嬤的死因？”

  淩飛飛道：“可以試試，但，可能需要解剖屍體。”

  這個時代對屍體有一種敬畏，信奉死後需全屍，不然不得超生。

  況且，這裏是慈寧宮，解剖屍體這種血腥的事，總是晦氣的。

  誰知，皇太後果斷的道：“準！”

  淩飛飛道：“我需要銀針、匕首、繡花針和線。”

  她的空間裏有專業的解剖刀，但在宮裏藏匿利器可是大罪，她不敢貿然拿出來。

  此時，有太監通稟道：“太後娘娘，太子殿下、秦王、懷王、六皇子、八皇子、十皇子到！”

  淩飛飛知道這些是超過六歲的所有皇子，少的四個，都“夭折”或者死於“意外”。

  這還不算沒生下來的，以及生下來，沒活過百日的。

  古代孩子夭折率高，過了百日才取名字，正式排序。

  淩飛飛跟著眾宮人，跪拜行禮：“臣女拜見太子殿下，各位王爺、皇子殿下！”

  眾皇子走到皇太後近前，齊齊行禮：“給皇祖母請安！”

  皇太後慈祥的笑道：“快免禮，你們怎麽都來了？”

  太子為代表，回道：“今日父皇考教了我們學問，然後我們來後宮給皇祖母和母後請安。”

  皇太後微笑點頭，“你們有心了。”

  九公主給各位皇子行禮：“見過諸位皇兄。”

  然後，六歲的十皇子給九公主行禮：“見過九皇姐。”

  等他們見禮畢，太子才對跪在地上的眾人道：“都起來吧。”

  淩飛飛站起來，此時有太監取來了她要的東西。

  見淩飛飛拿著銀針去紮孫嬤嬤的屍體，太子蹙眉指責道：“淩飛飛，你這是作甚？驚到皇太後你該當何罪？”

  九公主解釋道：“這孫嬤嬤被人殺了，扔在井裏，淩飛飛正在檢查她的死因。”

  “檢查死因？這不是仵作的事嗎？莫要胡鬧了！”太子頭戴金冠，身著明黃色蟒袍，尚顯青澀的臉緊繃著，表情嚴肅。

  皇太後道：“是哀家允許的，這點小事，就不勞煩內務府的仵作了。”

  其實，是她信不過內務府的仵作。

  而且，她相信淩飛飛，畢竟淩飛飛在太醫都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救了貴妃，還保住了龍胎，說明她的醫術確實不一般。

  見皇太後這般說，太子對淩飛飛苦口婆心的道：“淩飛飛你可莫要辜負了皇太後的器重，若是借機賣弄出風頭，可是大不敬之罪。”

  他神情擔憂，一副都是為淩飛飛著想，為她擔心為她愁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