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兒子來探望的原因，薛老姨娘今天很開心，沒有發狂，收拾的也比較整齊。

  隻見薛老姨娘柳眉杏眼，瓊鼻丹唇，柳腰輕擺，歌喉婉轉，可以看出她年輕時定是個驚才絕豔的大美人。

  “誰在偷窺？！”一道冷厲的男聲傳來，嚇的淩飛飛差點從牆頭上掉下來。

  屋門打開，一個年輕英武的冷麵男子走出來。

  他一身黑衣，濃眉大眼，英姿勃勃，一身凜然殺氣。

  淩飛飛作為軍醫，對他身上的氣質很熟悉，這人曾經是個軍人，是個收割過許多性命的軍人。

  偷看偷聽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被當場抓包，淩飛飛舉起爪子揮了揮，尷尬的笑道：“你好，我……路過！”

  男子唇角一抽，“路過到牆頭上去了？”

  “長風，將三小姐請進來吧。”一道清潤的聲音響起。

  淩飛飛跳下牆頭。

  長風側身讓開路，“三小姐，請！”

  淩飛飛走進屋，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坐在輪椅上。

  他一身白衣如雪，墨發一半束起，一半披散在背後。膚白如玉，劍眉鳳眸，俊美出塵。

  隻是整個人很冷，是死氣沉沉的冷，頹廢、冷漠。

  五官與薛姨娘有五六分相似，又坐著輪椅，應該是傳說中的四爺了。

  淩飛飛走過去，福身行禮：“飛飛見過四叔。”

  淩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眸中沒有厭惡，也沒有其他情緒，隻有冷漠，“來找我的？”

  淩飛飛尬笑了一下，道：“這不是想拜見一下四叔嗎？”

  淩克微微點頭，“那現在拜見過了，走吧。”

  淩飛飛：“……”

  有這樣的聊天的嗎？啊？！

  尬笑道：“那個，我想了解一下我爹爹的事，聽母親說，他是一個英俊儒雅的將軍。”

  提到淩雲浩，他的神情中有了些許懷念和悵惘，“是。”

  就一個字？淩飛飛抽了抽唇角，問道：“我……爹爹，他是戰死沙場了嗎？”

  淩克回憶起了那段崢嶸歲月，臉上泛起了一抹肅殺，“應該是吧。”

  淩飛飛想打人了，“什麽叫應該是吧？能不能好好聊天？”

  長風唇角抽了抽，補充說明道：“大爺九成九是為國捐軀了。當時他帶著五百人追蹤赤鳳國的一隊士兵進了密林，五百人都失蹤了。

  四爺當時身受重傷，昏迷了十幾天，醒來腿就……隻能派人去找。但隻找到一具被野獸啃咬的麵目全非的屍體。

  屍體衣裳是大爺的，但模樣無法分辨是否是大爺。除了四爺，都認為大爺死了。但四爺沒看到屍體的模樣，就是覺得大爺沒死。”

  人就是這樣，有時候對於突然去世的親人，不願意接受殘酷的現實，隻要有一線希望就抓住不放。

  就如慕容馥兒，一直苦苦盼著淩雲霄回來，為她洗清冤屈，臨死還保存著給淩雲霄的信。

  淩飛飛小眉頭擰了起來，“其他人呢？他們沒有第一時間去找爹爹他們嗎？”

  淩克冷冷地道：“沒有。”

  淩飛飛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兒，幹脆看向長風，等等他的補充說明。

  長風道：“是沒有，當時慕容老將軍被誣陷裏通外敵，皇上下令緝拿回京城問罪。軍隊裏亂作一團，沒人顧得上失蹤的大爺。”

  “誣陷？”淩飛飛抓住這個字眼兒，“可有證據。”

  淩克道：“沒有！”

  長風主動說明：“雖然沒有證據，但我們了解慕容老將軍，他忠心愛國，絕對不會做通敵賣國的事！”

  此時，薛老姨娘咿咿呀呀地唱著，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

  正好看淩飛飛沒有覆蓋麵具的側臉，突然就停下吟唱，驚訝的瞪大眼睛，尖叫道：“啊！你！馥兒，慕容馥兒！”

  然後，她似是想到了什麽，驚恐的尖叫起來，“跑，快跑啊！”

  衝過來，拉著淩飛飛就往外跑。

  淩飛飛被拽的一個踉蹌，差點被門檻絆倒。

  長風是有身手的，上前就拉住了薛姨娘。

  薛姨娘卻因此更瘋狂了，拚命的撕打長風，“殺，殺，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殺，殺！啊！啊！”

  長風也不躲避，不動如山地站在那裏，任由薛姨娘又打又咬。

  淩克眸中閃過一抹心疼和憤怒，對著屋內呼喝道：“鐵蘭！”

  那個如烈火奶奶一般的壯實丫鬟端著一盤子點心，衝了出來，“怎麽了？”

  淩克吩咐道：“將姨娘帶進屋去。”

  鐵蘭對薛老姨娘這副發瘋的樣子似是司空見慣，淡定的將點心盤子放到桌子上，走過去朝薛姨娘身上的穴道點了幾下。

  薛老姨娘身子軟倒下去，鐵蘭抱起她，進了裏屋。

  淩飛飛目送著鐵蘭將薛老姨娘抱進屋，然後轉頭問淩克道：“薛老姨娘這是因為我娘而激動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淩克眸光冷冽深邃，“不知道。”

  淩飛飛不高興了，冷聲道：“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你怎麽當兒子的？薛老姨娘是如何瘋的？是不是與我娘有關？”

  長風道：“四爺是真的不知道。四爺找不到大爺，慕容老將軍獲罪，無奈從赤鳳邊境回京為慕容家周旋。回京時，姨娘已經瘋了，大夫人也已經去了家廟。

  問姨娘發生了什麽，她也說不出來，還十分激動，一味地喊打喊殺，有時候還傷害自己。”

  淩飛飛知道，這種精神疾病，應該循循善誘，急不得。

  淩克眸色黑沉，道：“我也想查，可有關的人都被滅口了。如果姨娘不是瘋了，還有我這個成年的兒子，恐怕也活不下來。”

  淩飛飛感覺他知道的應該更多一點，但並不想告訴她。

  第一次見麵，自己還小，淩克不信任自己也有情可原。

  淩飛飛也沒繼續追問，看了一下他的腿，問道：“你的腿……”

  這可觸到淩克的逆鱗了，他臉色陡然一黑，厲聲暴喝：“滾！”

  拿起手邊的茶杯，就朝淩飛飛砸了過來。

  臥槽！淩飛飛敏捷的往旁邊一躲。

  茶碗砸在身後的牆上，“啪”地一聲碎成數片，碎瓷片四濺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