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鏡花水月
作者:白駒錦嫣然      更新:2021-01-26 17:06      字數:2193
  老阿公突然龍精虎猛,雙手向上一揚,唱了出來:“哎哎哎……且聽我到來……小姐與書生,私定下終生,奈何親人惡,棒打俏鴛鴦!

  老阿公唱的起勁,絲毫看不見我一張臉黑如炭石。

  老阿公突然轉身,一邊走向我,一邊唱道:姑娘姑娘不必怕,老人家我心地善,三月五月可小住,十年八年也住得!

  我:“…….

  合著帝君將一出話本子上的戲,原模原樣講出來說與阿公聽了。

  看著桌上的衣裳,心裏竟十分抗拒。

  小時候喜歡女娃兒的東西被阿爹斥責,後來長大了,反倒不喜歡這些女娃娃的衣裳物件。

  “娘子,阿翁,本……我回來了!

  是帝君的聲音。

  隨手將衣物扔在床腳,踏門而出。

  院中站著的是帝君,卻不像帝君。

  叉腰走近,站著老阿公身側湊近道:“阿翁,你瞧他身上可有半點書生氣?

  老阿翁盯著手提野雞,身挎箭筒帝君,頗是滿意:“我孫兒這身獵服,著實襯公子!!說罷轉頭盯著我不解道:“小娘子,你為何沒換上我孫女兒的衣裳?

  心下一怔,走近帝君道:“阿翁,我家相公說,要賺錢為我買身新衣裳。我若穿了您孫女兒的衣裳,隻怕他要偷懶,不肯給我買衣裳了。

  “您原是好心,他卻要失了上進心。

  帝君斜我一眼,笑道:“正是,我答應過娘子,要添件嫁衣。

  老阿公大喜,拉住帝君胳膊,湊近叮囑道:“那你吃過飯再去山上打獵,我住在這村子最深處,但村口那裏三日後有個市集,多打些獵物,好換嫁衣!

  帝君挑眉叉腰,道:“我今日便去獵一隻老虎,明日再獵一隻狐狸,後日獵一隻狼王,三日後為娘子換嫁衣!

  老阿公豎指讚道:“公子好誌氣!

  坐到石凳上挑起二郎腿,暗諷道:“我家相公的誌氣,可不止一隻老虎。潑天大的誌氣,如今是大材小用了。

  ……

  三日之期已過。

  帝君日日早出晚歸,回來時雖未獵著老虎,但每每都獵了不少兔子野雞之物。

  我心底突然有些動容,想著日子這樣一天天過下去,也未嚐不好。

  阿翁家的公雞第一聲長鳴時,他便起身了。

  這幾日他一直在床底下打地鋪,將床鋪讓與了我。按照小九的教我的,他還算是個可托付的人。

  想著嫁衣之約,早三更我便睡不著了。

  帝君生從床上拉起我,我還得裝作睡眼朦朧的模樣。

  “大清早作甚?我揉了揉眼睛。

  帝君格外開心,笑道:“買嫁衣。

  我再裝不下去了,格外正經道:“我們回青州罷。

  帝君怔了怔,過了半晌道:“說好的,去買嫁衣。

  “青州不要了?九州也不要了?我問道。

  帝君未說話,隻是一笑,從床上拉我起身,又用浸水的毛巾替我擦了臉,便直奔門外。

  老阿翁也起身了,披著衣裳站在院外,笑看我二人離去。

  我一向以為,我的性子是不扭捏的。

  可有時候,我是真的扭捏。

  我還從未參加過鄉間集市,帝君也是。

  我見什麽都新奇,隻是將這份新奇擺在臉上。帝君見什麽也新奇,隻是把這份新奇擺在心裏,裝作沉穩的模樣。

  帝君站在一處賣糖人的攤子前,挪不動道。

  從懷裏摸出一片金葉子遞給捏糖人的攤販,指著帝君道:“捏一個他。

  捏糖人的看了看我手中的金葉子,又望了望帝君手中的野雞野兔,道:“我不要你這個,我要他手裏的那個。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竟有人不愛金銀愛野雞?

  帝君望著我道:“喜歡?

  想著他是喜歡的,我便點頭道:“喜歡。

  帝君看向商販道:“做一個她,再做一個我。

  “做兩個人,要兩隻雞!商販笑嘻嘻伸出兩根手指。

  一股火氣噌的竄上,叉腰罵道:“你當我是冤大頭?!破糖人要兩隻雞,你怎的不去搶?

  商販一聲冷哼:“愛買不買,不買滾蛋!

  帝君伸手攔住我,遞兩隻雞過去,冷聲道:“做!

  兩個惟妙惟肖的糖人握在手中,這處看看花布,那處看看野味,可惜這裏的人好生打腦殼,沒一人肯要金葉子。

  帝君手裏的活物買不了新的嫁裳,隻夠買一批紅布。

  還餘有一隻野兔,換了二兩汾酒。

  回來路上,我分外開心。

  帝君抱著那匹紅布,卻不太高興。隻是瞧著我開心的模樣,也未說什麽。

  到阿翁家的時候,帝君伸手去推籬笆的手一停,看向我道:“陽離,沒能給你買上嫁裳。

  伸手一拍帝君額頭,笑道:“我自己做便是。

  另一隻手一伸:“你瞧,賣布的送了我針線。

  帝君張口啞然,未說什麽話,推開籬笆擠出笑,輕聲道:“本君從未如今日般開心過。

  後麵幾日,日子照舊過著。

  我與帝君都不曾張口提要回青州的話,仿佛當真不回去了。

  他日日早出晚歸上山狩獵,晚上總能帶幾樣野味回來。連阿翁都誇他運氣極好,次次滿載而歸,是難得的好運氣。

  我也當真以為,他願意留下再不回去了。

  嫁衣逐漸成型,我的心裏也愈發高興。

  他或許是真的不會走了。

  或許我們兩個人,可以和阿翁一起生活,直到滄海桑田。

  我修葺了籬笆,又和阿翁去後院竹林砍了不少竹子。

  從前我便愛做木工,做些座椅板凳茶杯之類的小玩意消遣日頭。如今想著要在這裏常住,便格外上心。

  活做多了,手上自然磨出繭子,也難免多幾個傷口。

  阿翁替我上藥的時候,說了不少帝君的好話。

  我曉得阿翁的意思,他想極力促成我與帝君這對姻緣。可我並非富貴人家的嬌花,自然是知道人間疾苦的。

  阿翁一句話帶過,我卻留了個心眼。

  阿翁說,帝君狩獵半月,手上既無傷口,更無繭子,注定是大富大貴的命。

  其實這個時候,我便有些疑心生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