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醫院還是跟以前一樣忙碌，各色各樣的人穿梭其中，這不過是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裏極其平常的一天，但是整個婦產科的氣壓，在這平常的一天裏有點低沉。

  早上簡單的晨會上，公布醫院對那個違反醫院規定的實習生的處罰，意料之中的是開除。走了一個犯錯的實習生對這群每天忙著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大家頂多感慨兩句，之後還是該幹嘛幹嘛，如果莫芊芊之後沒有被一臉嚴肅的主任叫走的話。

  莫芊芊自己心裏也很疑惑，但是她沒敢開口問，而且看著主任陰沉的臉色，她心中那股不詳的預感也越來越強烈。她很仔細地回想著自己最近做的事，不知道會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你自己看吧！”主任直接丟給她一封舉報信。

  莫芊芊忐忑地打開，她以為是哪個不喜歡她的患者或者患者家屬投訴了她，可是等到她看完了信裏麵的內容，她的臉“刷”的就白了。

  她沒想到會是宋思琪的那件事。

  舉報信是手寫的，莫芊芊甚至能清楚地認出寫信人的字跡，因為她不止一次的看過，就是那個早上剛剛被醫院開除的實習生的。

  原來，她給宋思琪做假報告這件事，在醫院裏，除了她自己，竟然還有第二個人知道。

  “信是直接遞到行政處的，現在院裏本就是特殊時期，所以上麵說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的真實性，不冤枉，但是也絕不放過，所以我找你來，也就是問一問，這裏麵說的事，是不是真的。”

  自己餓科室連連出問題，主任也是被院裏的領導訓過的，憋了一肚子的火，他現在看莫芊芊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莫芊芊是靠關係進來的，其他的同事不知道，但是他這個主任是知道的，隻是莫芊芊一直以來的表現還可以，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就忽略了這件事情，隻是沒想到，會有後麵的事情在等著他。

  事情當然是真的，就算莫芊芊有心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她也是什麽話都說不出口，這件事本就是她犯下的錯，現在被揭發，她又有什麽立場去反駁呢？

  隻是她之前以為，來跟她計較這件事的會是衛天佑，卻沒想到，衛天佑沒做什麽，反而是被自己這邊的人反手捅了一刀。那個實習生之前能忍那麽久不說而是現在舉報出來，大概也是因為自己被醫院開除的事情，生出了一身的憤懣，想拉個人下水吧。

  莫芊芊不說話，幾乎就等於是默認了，主任也不想再多說什麽，他歎了一口氣抬頭看莫芊芊一眼，說：“我會給你爭取輕一點的處罰，通報批評寫檢討罰績效是逃不過的，你自己做好心裏準備，檢討先寫著，回頭拿給我看。”

  “哦。”莫芊芊應了一聲，轉身就準備出去了。

  “寫得深刻點，字數也不能太少。”主任不放心地叮囑。

  “謝謝主任。”莫芊芊恭恭敬敬地給坐在辦公桌後麵的主人道謝，抬起頭的時候眼眶都是紅的。

  看著她這副樣子，主任心裏也不好受，直接揮揮手讓她出去了，看著心煩。

  莫芊芊忍住了沒掉眼淚，隻是眼睛有些紅，隻是這副樣子也不適合馬上就回辦公室，會被同事們看出來，所以她隻能進了洗手間，等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眼睛也不那麽紅的時候，再回辦公室。

  真難看啊！莫芊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想。雖然沒想過真的會被人揭發，但是既然已經被院裏知道了，莫芊芊的心裏反而舒坦了，第二隻靴子總算是落地了。

  事情的性質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因為是內部舉報，事態也沒有擴散，所以爭取寬大處罰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這樣就很好了。莫芊芊安慰自己說。

  隻是她沒想到，最後事情的結局，竟然不是她以及主任所預料的那樣。

  檢討書莫芊芊很用心地寫了，她是拿出了以前寫論文的認真勁來寫這份檢討的，洋洋灑灑寫了將近一萬字，想著肯定能過主任那一關了，可是還是在那間辦公室，主任接過她的檢討書，給了她一個不幸的消息。

  “有人跟院方施壓，一定要嚴懲，我爭取過了，最後院裏給的辦法就是，勸退。”

  之前跟莫芊芊說能爭取從輕處罰，現在突然變成勸退，主任也覺得有些對不住莫芊芊，但是這是上麵領導的決定，他也無能為力，如果最後不是他極力爭取，莫芊芊最後的處理結果大概會是開除，勸退，總是比開除要好一點點。

  “我能知道是為什麽嗎？”雖然心裏難受極了，但是莫芊芊卻意外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原本在她的想象中，這件事情被暴露之後，她應該會被衛天佑家裏的人碎屍萬段的，現在隻是勸退，比起她曾經做過的最壞的打算，簡直就是天賜的恩德了。

  “聽說是事件的受害者找到了院裏，要求嚴懲，院裏同意了。”

  主任說的簡單，但是莫芊芊瞬間就明了了。果然還是衛家那邊的人向醫院施壓了，雖然不知道是誰，但總歸也都是那一家的。莫芊芊有一種宿命終於落下來了的輕鬆感，雖然白費了她辛苦熬夜寫出來的檢討書，人也像是做過山車一般在空中上下翻騰了一回，但是最後，終於是落地了。

  “主任，謝謝您，這個結果，我接受。”

  莫芊芊拿回了那份長長的檢討書，她需要重新寫一份，重新交到主任的手裏，不過那就不再是檢討出了，而是辭職信。

  她盡量擺出一副平靜的模樣回到辦公室，同事們都跟往常一樣，忙著自己手裏的事情，沒有人察覺到她跟平時又什麽不同。

  莫芊芊想著自己應該要去幹什麽，可是她想了好久就是想不起來，腦子裏就跟裝了漿糊一般，亂成一團。她隻能坐在椅子上發呆，有路過的同事奇怪地看了她兩眼，這樣的狀態下，難保不會被人看出什麽，莫芊芊深吸一口氣，從桌上隨便拿了幾份文件，然後逃一般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