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課間上廁所時摸到了褲兜裏的銀行卡，衛天賜或許不會那麽快反應過來。

  常茹是帶著銀行卡來找他的，說明她在來的時候，就知道衛天賜多半不會跟她走，而且她來的那麽突然。

  還有載她離開的那輛商務車，是一開始就停在那裏的，明顯就是在等常茹，那輛車也是送常茹過來的車，車裏肯定還有其他的人。

  而常茹，急匆匆的來，有急匆匆的走，她上了那輛車之後會去哪裏呢？是回家，還是直接就去機場了，如果是直接去機場，那她為什麽那麽著急。

  衛天賜沒辦法再安心地上課了，他擺脫同桌幫他跟老師請假，然後一路飛奔出學校。他先回了他跟常茹的家，那也是衛仲商和常茹的婚房，是他們一家人度過了短暫幸福時光的地方。常茹果然沒有回家，可是家裏有收拾過的痕跡，常茹臥室的床上，散落著幾件被她丟下的衣服，還有櫃子的抽屜，也全部都是開著的。衛天賜回到他自己的房間，他記得他的櫃子地上有一個24寸的黑色行李箱，是他以前抽獎抽中的，重來都沒有用過，而現在，那個行李箱果然不在了。

  常茹是收拾好行李之後才去找他的，從學校離開之後就直接去了機場，這會兒，應該已經登上了不知道飛往哪個國家的飛機了。

  衛天賜從家裏離開，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往衛家的大院，他在路上不停地祈禱著千萬別出事千萬別出事，可是當門打開他看到門後的衛天驕的那一刻，他知道他擔心的事情成真了。

  連衛天驕都回來了，家裏果然是出事了吧。

  “沒事呢，天賜。”衛天靈給衛天賜倒了一杯水，她的弟弟剛才在奶奶的懷裏，把眼睛鼻子都哭紅了，“家裏都好好的，沒有人出事呢。”

  “那爺爺呢？”衛天賜問。

  說衛天賜最像衛庭樺，那也不是隨口一說的，他很快就發現，大家都在，但是唯獨不見衛與唐。

  衛庭樺走過去呼擼了一把衛天賜的頭發，頗有種孺子可教的欣慰感：“你爺爺被帶走問話去了，估計得要個兩三天才能回來，怎麽？你要跟你二姐一樣，待在家裏等你爺爺回來嗎？”

  “是跟我媽媽有關係嗎？”衛天賜仰著頭問衛庭樺。

  “你為什麽覺得會跟你媽媽有關係？”衛庭樺問。

  “如果不是跟她有關，那她為什麽要逃走呢？”

  是的，就是逃走，衛天賜是這麽定義常茹的離開的。

  衛庭樺愣了愣，他從來沒想過，衛與唐被帶走，會是家裏人的動作。畢竟最看不慣他們的張婉心剛剛經受了人生重大挫折，修養生息都來不及又怎麽會故意找茬，更別人她本身也還受害者，他完全沒想過，這件事會和他的三嫂扯上關係，雖然，在老爺子出事的時候，常茹確實不見人影。

  有時候，小孩子的直覺就是這麽的可怕。但是衛庭樺不能告訴衛天賜，他的想法或許是對的，那是一個母親，她應該在她的孩子心裏，保留一個最美好的印象。

  “不是。”衛庭樺拍拍衛天賜的肩膀說，“是從前你爺爺得罪過的那些人，現在又出來蹦躂了。不過咱們家這些年為人處世一直很低調，所以那些人抓不住什麽把柄，爺爺很快就會回家了，你放心吧。”

  衛天賜或許是信了，或許沒有信，但那隻能靠他自己去判斷。他現在是一個剛剛與母親分離的小孩子，他會有一段時間的軟弱，但是不會是永遠。

  既然都已經回來了，那自然是要留下來吃了晚飯再走，衛天驕說他真會挑時間，等他們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才回來，而且還逃課。

  衛天賜說自己沒有逃課，他有拜托同桌幫忙請假，隻是沒有得到老師的批準罷了。

  薑盈袖拿著毛巾幫衛天賜擦著沾在臉上和頭發上的麵粉，問他要不要去洗個澡換套衣服，衛天賜一路跑回來，衣服都汗濕了。

  “要不你今晚別回學校了，留下來過一夜再走唄！”衛天驕誘惑衛天賜說，“我最近新玩兒了一個遊戲，可好玩了，晚上咱倆來一盤唄！”

  “天驕！”薑盈袖瞪她。

  “三姐，你剛才還教育我不應該翹課呢。”衛天賜低著頭，方便薑盈袖給他擦頭發，然後悶悶地說。

  “可你不都已經翹課了嗎？那就幹脆翹到底，也不耽誤什麽。”衛天驕振振有詞。

  “哦，是不是耽誤什麽，三節晚自習加一節早自習而已。”衛天賜回她。

  衛天驕閉嘴了，她決定去廚房盯著她的餃子，拒絕和衛天賜說話。

  沈月白在一旁笑著聽他們姐弟倆鬥嘴，然後問衛天賜是不是下個月就高考了。

  “嗯，下個月6號、7號。”

  “那就留下來吧。”沈月白說，“就剩半個多月了，你這小腦袋瓜子裏麵肯定已經塞得滿滿的了，不差這幾個小時。”

  “好的，奶奶。”衛天賜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對沈月白露出一笑來，唇紅齒白的，透露著少年人的朝氣。

  衛天賜留了下來，如願地和衛天驕拚了兩把遊戲，然後坐在沈月白和薑盈袖的身邊陪著她們看電視劇，看著看著頭就一點一點的打起了瞌睡。他今天情緒大起大落的還做了劇烈運動，回到家一放鬆下來，早早的就犯困了。

  衛天驕看著衛天賜打瞌睡，一邊“嘖嘖”兩聲一邊盯著他可憐地搖頭：“可憐的孩子，這一年估計都沒睡過一個飽覺，還有半個月呢，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

  她一說話，衛天賜就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眨了兩下眼睛，然後硬撐著繼續盯著電視看，那模樣，看得人既心疼又好笑。

  “天賜，回房睡去吧。”衛天靈對他說。

  “哦。”遲鈍的大腦慢慢反應一圈，然後衛天賜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步一步慢慢的挪步上樓了。

  這一夜，是寧靜的一夜，每個人都得以安心地躺在床上，懷著對明天的無限期望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