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嗎？”衛庭樺問她，然後伸手去揭蓋在她眼睛上的毛巾。

  安淺靠在他的懷裏搖搖頭，然後伸手按住自己眼睛上的毛巾，不讓他拿走。

  “還疼嗎？”衛庭樺擔心地問。

  安淺撅了撅嘴，開口說話的聲音裏還夾帶著哭腔：“心更疼。”

  這委屈的小嗓音一開口，將衛庭樺原本就有幾分後悔和不忍的情緒撩撥的更盛了。

  “對不起，寶貝兒。”衛庭樺低頭輕啄了一下安淺的撅起的嘴唇，飽含歉意地說，“是我的錯，不該跟你發脾氣。”

  可是安淺根本就不領他的情，摟著他的肩膀的手狠狠地抓了一把他肩膀的肌肉，委委屈屈地說：“不是因為這個。”

  肩膀上的肉硬，安淺抓也抓不動，心裏本來就覺得委屈，這下子沒抓著衛庭樺的軟肋，心裏就更難受了。雙手都從衛庭樺的肩膀上收回，然後自己揭了自己眼睛上搭著的毛巾，閉著眼睛靠在衛庭樺的胸膛上，就是不睜眼看他一眼。

  “那是因為什麽呢？”衛庭樺歎息著問。

  安淺的眼睛本來就哭得有些腫，用熱毛巾一敷，這下就是真的全腫起來了。紅紅的眼皮子鼓鼓的，像兩個小饅頭一下出現在衛庭樺麵前，惹得他忍不住想拿手指去碰一碰，結果在看到安淺微顫的眼皮時改變了主意，將手指換成了嘴唇。

  衛庭樺的嘴唇比手指要燙，剛一接觸到安淺紅腫的眼皮，就將她嚇了一跳，在反應過來落在她眼睛上的是什麽東西之後，她緊張的情緒瞬間就放鬆了，然後軟軟的靠在衛庭樺的懷裏，感受著自己的眼睫上那灼熱的溫度。

  是因為什麽而覺得委屈生氣呢？是因為衛庭樺和自己的冷戰嗎？是因為衛庭樺離家隻留下自己一個人嗎？

  當然不是。

  冷戰不是衛庭樺一個人的原因，她自己也有錯，衛庭樺離家是因為有任務，那是工作是責任，是義無反顧的義務。她覺得委屈，覺得生氣，隻是因為，衛庭樺對她的冷漠和無視。

  明明出門的時候還知道留一張紙條給自己，為什麽在回來的時候，卻不告訴自己呢？自己發出去的那麽多信息，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衛庭樺並不是沒有看到那些消息，而是看到了，卻當作沒有看到一樣，不予理會。

  隻要一想到衛庭樺不願意看到自己的消息，不願意理會自己的問候，甚至回S市了也不願意回家與自己共處於一個屋簷，安淺的心就像是被利劍刺穿了一個大窟窿，即使是在這漸熱的初夏，心裏也冷得像是灌進了西北風。

  她被凍住了，凍傻了凍呆了凍癡了，凍得除了哭，不知道還能怎樣。

  “你不回家，也不回我消息，是不是煩我了討厭我了！”磨磨唧唧哼哼唧唧，安淺終於還是將心裏最大的恐慌的說了出來，將她的恐懼攤開在衛庭樺的麵前，“你覺得領養孩子不好，那我們就不養了，我們給他找一個好的父母也可以啊！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不想一個人睡，也不想明明兩個人就住在一個房子裏卻整天整天的不說話！我不想隻是自己一廂情願得不到你的回應，也不想自己像個被人丟棄的小狗的一樣除了在這裏等你回來什麽也做不了！”

  一口氣一連串將自己想要說的話全部都說出來，安淺又忍不住地想要哭了。她的眼睛還腫著疼著呢，流一滴眼淚都要比平時來得更痛苦，可是她忍不住，她不知道除了眼淚，還有什麽方式能讓自己內心的痛苦能夠順利地排除體外。

  “對不起，安淺。對不起！對不起！”一連三個對不起，衛庭樺一個說的比一個深刻、沉重。

  他是有意想讓兩個人都冷靜一下，想讓安淺學會站在更寬更廣的角度看待問題，他沒想長時間的冷戰，他以為自己的心裏有數。可是這一次任務的時機來得太好，在他就快要忍不住想要想要先妥協的時候，上天給他創造了可以繼續冷靜下去的機會，於是他義無反顧地投入到了任務之中，那幾乎是與世隔絕的。

  任務可以讓他暫時忘記不斷拉扯著他的人、他的神經、他的情感和他的理智的那個人，任務可以讓他暫時忘記安淺。

  沈月白說的其實沒錯，在衛庭樺與安淺的這一段關係中，雖然看似平淡而又水到渠成，其實一直是衛庭樺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站到了安淺的麵前，給予她最大的包容和空間，讓她享受最大的自由。

  可是，一味的包容和退讓，是不能讓一段關係長久的，即使他們是真心相愛的也不行。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兩個人就這樣我抱著你，你挨著我，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安淺環抱著衛庭樺的手臂都發酸發麻了，她才終於舍得動了動身體，在衛庭樺的懷裏挪動了一下位置。

  “怎麽了？”衛庭樺問，他似乎是快要睡著了，聲音有點迷迷糊糊的，不甚清明。

  “腳麻了。”安淺嘟囔著伸了一下腿，結果因為整個腳全麻了，就像是針紮一般的又麻又痛的感覺，讓她輕呼出聲，卻再也不敢移動那隻腳了。

  衛庭樺清醒過來，伸手硬將安淺的那條腿掰直了，然後從指尖到腳踝，再到小腿肚，一點一點的，慢慢的從上到下從下到上，揉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安淺的腳恢複了知覺。

  “好了。”安淺動了一下腳丫子說。

  衛庭樺捏捏她的腳心，感覺到她的腳冰冰涼的，初夏的夜晚並不熱，更何況衛庭樺回家時因為貪涼打開了空調，一時忘記克關，這會兒竟然還開著。

  “覺得冷嗎？”衛庭樺摸完了安淺的腳，轉手又去摸她的手和臉。

  “不冷的。”安淺眯縫著眼躲開他伸過來的手，不想讓那隻剛才還在呼擼著自己的腳的手轉過來就摸自己的臉。

  “先回房，我給你放說泡個熱水澡。”雖然安淺說不冷，但是衛庭樺還是從安淺的身上感受到了陣陣涼氣。現是情緒大起大伏，然後又吹空調受凍，他怕安淺會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