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宋思琪死了？”安淺不知道此時該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麵對衛庭樺，隻能木著一張臉問。

  “是。”衛庭樺沒有騙安淺

  “那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安淺沒有生氣，也沒有大吼大叫，她隻是突然就失去了一份對衛庭樺的信任，感到心中無限失望，仿佛空了一塊。

  跟衛庭樺結婚之後的這大半年來，安淺第一次感覺自己背衛庭樺以及他的家人排除在外了。

  其實比起衛家，她對宋思琪的感情要更複雜一些，但是在衛庭樺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卻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

  “因為宋思琪，不是正常死亡。”衛庭樺回答。

  連他都還沒有完全弄清楚的事情，他又怎麽可能輕易地讓安淺知道，這件事情背後隱藏的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多，他怎麽可能讓安淺知道這些，然後陷入對未知的危險的惶恐不安中呢。

  “什麽叫"不是正常死亡"？”這幾個字，分開來安淺都認識，但是為什麽連起來，她卻一時聽不明白呢？

  “具體我也不清楚，隻知道這件事已經在警局立案，警察正在調查，抓鋪凶手。”衛庭樺坦然地看著安淺，仿佛他說的這就是他所知道的一切。

  宋思琪是被人所害，這件事聽起來，比宋思琪死亡的消息更令安淺感到震驚。雖然宋思琪做過對不起她的事，但是在她的認知裏，那些都隻是道德層麵的事情，而且宋思琪和她一樣，都隻不過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為什麽會碰上和謀殺扯上邊的事情。

  “誰會想要害她呢？”安淺有些六神無主，她腦海中的思緒萬千，她想把每一件有關宋思琪的事都回憶一遍，試圖找出能跟“謀殺”有關聯的蛛絲馬跡。

  可是她找不出來，她想盡了辦法也找不出來。

  “安淺，不要為難自己。”衛庭樺握住她抱住自己腦袋的手，然後重新將她拉回自己的懷裏，用手捂著她的臉頰，試圖讓她冷靜下來，“這跟你沒有關係，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相信警察。”

  “我知道。”安淺將臉埋在衛庭樺的手心裏，剛剛才哭過的眼睛裏，再一次蓄滿了淚水，但是她努力不讓他們落下來，“我隻是覺得，雖然宋思琪算不上好人，但是，她也沒做過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不至於就……不至於啊！”

  是不至於，可是有時候，一個人的結局並不是因為他做了多壞的事，二十因為他存了多壞的心思。

  “安淺，她並不無辜。”衛庭樺感受著安淺的淚水打濕了自己的手心，他的心，也跟隨著手掌心，一起被安淺的眼淚打濕了，“宋思琪假懷孕，以此來騙取和天佑結婚的機會，而後偽造身份，騙過大哥大嫂，成功嫁入衛家。後來，怕假懷孕的事情暴露，於是"借種生子"，想用一個我們不知道親生父親是誰的孩子，來套牢衛家。安淺，這一切，都足以證明，宋思琪並不是一個無罪的人。”

  她的背後，還站著另一個人，那個人通過宋思琪，做了許多損害衛家的事。這些事情，他不說，安淺也都知道，隻是她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些事情串聯起來，對衛家來說，意味著什麽。

  “如果宋思琪有罪，那衛天佑呢？他豈不是更有罪！”安淺並不同情宋思琪，在她知道宋思琪嫁給衛天佑之後，並沒有過上她理想中的日子時，她甚至還曾幸災樂禍過，但是這不帶表，她看不清這其中的關係。

  “宋思琪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嫁給衛天佑，在衛家取得自己的一席之地。如果是不是衛天佑的父母嫌貧愛富，她也不可能會偽造身份，如果不是衛天佑本身風流成性沒有真心，她也不用假懷孕來騙他。”安淺揭掉衛庭樺捂著自己臉的手，她的眼神是冷的，比目睹衛天佑和宋思琪偷情背叛她的時候還要冷。

  衛庭樺突然沒有再交談下去的欲望了，他突然意識到，安淺已經無法理智地來看待這件事情了。她以為是衛家想要為這些事來找出一個“因”，所以宋思琪成為了那個“因”，但其實，是她自己想要為這些事找出一個“因”，這個“因”就是兩種不同的背景，兩種不同的生長環境，是貧與富，是階級，是社會的不平等，是衛家看人的勢力，和衛天佑。

  “你是這樣以為的嗎？”衛庭樺開口，聲音竟然也是冷的，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麽冷的口吻，來根安淺說話。

  安淺看她一眼，眼神裏有誰也無法打敗的倔強。她不想吵架，更不想和衛庭樺吵架，可是她發現，在這件事情上，她和衛庭樺，站在了兩個完全對立的立場。他們無法說服自己，去站在對方的立場來思考這件事情，更無法說服對方，來理解自己的立場。

  原來，宋思琪和衛天佑之間存在的矛盾，在她和衛庭樺身上，也是存在的。

  無法再繼續這個話題，安淺很聰明地選擇了暫停，可是她可以不去想這個問題，卻沒辦法去忽略另一個問題。

  “就算你覺得宋思琪不無辜，那孩子呢？孩子是無辜的啊！他的父母是什麽樣的，他一點都不知道，他是一身純白降臨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你為什麽要把他父母身上的顏色，強加到他的身上呢？這對他來說公平嗎？”安淺質問衛庭樺。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公平，你覺得公平的，那一定是建立在其他人的不公平上。”衛庭樺說。

  安淺想要衛家給予宋思琪的孩子公平，可是恰恰這才是最不公平的。

  如果想要這個孩子脫離父母的影響，健康無虞的長大，讓他遠離這個漩渦的中心，才是對他最好的選擇，這樣的他，才是無辜的那個人。

  可是如果，他成功留在了衛家，那就是宋思琪的計劃成功，這個孩子的出生，就是帶著原罪的，他又何談無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