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看著他們，就覺得打心底裏忍不住的高興，希望每一天都是如此。”薑盈袖給衛庭樺斟了一杯茶，說。

  衛庭樺但笑不語，隻是眼神卻是不自覺地總會往安淺的身上跑。

  “爸呢？”他問。

  “在樓上呢。”薑盈袖說，“把你三嫂叫上去了。”

  衛庭樺喝茶的手一頓，三嫂常茹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遊離在這個家的邊緣，衛與唐從不會過多地去過問，為什麽今天會單獨叫常茹上去談話。

  “是為了天賜上學的事嗎？”

  衛天賜高考在即，如果衛老爺子對衛天賜的未來有所安排，那是該跟常茹好好談一談。

  “不清楚。”薑盈袖說，“關於天賜上學的事，我之前問過，他似乎有他自己的打算。”

  “爸爸沒說過什麽嗎？”衛庭樺問。

  薑盈袖搖頭：“事關孩子的未來，我們做長輩的可以給給建議，但是一切還是應該以天賜自己的意願為主。”

  “那二嫂覺得，天賜會喜歡什麽樣的專業呢？”衛庭樺看著窗外，衛天賜因為是四人之中的唯一男丁，於是被派出去挖坑鬆土。

  “天賜，泥土都要敲的細細的哦！”衛天驕還在一旁指揮。

  “知道啦！”衛天賜躬著腰，少年人單薄的脊背彎成了一道弓，仿佛時刻蓄勢待發，準備著射出那支箭。

  “不像他爸爸，也不像他媽媽，天賜這孩子，看著倒是最像你小時候。”薑盈袖也看著窗外說，“你那個時候又是在想些什麽呢？”

  十七八歲的衛庭樺在想些什麽呢？十幾年過去了，衛庭樺自己都快忘了。那時候他就是一個待不住的人，總是每天到處跑，舅舅說想讓他出國留學也好，在國內上大學也好，他都覺得沒有問題，因為他知道自己都可以做的很好。

  別的同學都在緊張高考的時候，衛庭樺沒有，因為無論是哪一條路，他都有能力去走好，但是他那時也沒有想到，會被衛與唐直接打包送進軍隊，畢竟在長輩們商量過的關於他的未來裏，是不存在和軍隊掛勾的這一條的。

  衛與唐和常茹很快就談完了，常茹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沒有其他的地方不對勁，她也看見在正在院子裏勞作的衛天賜，然後走過去，叫了他一聲：“天賜。”

  “媽媽。”衛天賜放下手裏的小鋤頭，手套也沒顧得上摘，就這麽跑道常茹麵前。

  “媽媽有事就先走了，你乖乖待在爺爺奶奶這裏，明天記得按時起床去上課，別遲到了。”常茹摸摸他的頭發說。

  衛天賜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你又要走。”

  “媽媽有很重要的是，耽誤不得。”常茹拍拍兒子的肩膀，他已經長得要比自己還要高了，眉目間又他爸爸的影子，也有她自己的影子。

  “那你去吧。”衛天賜說，“記得照顧好自己。”

  衛天賜知道自己留不住他的媽媽，能留住常茹的，隻有衛仲商，可是衛仲商已經不在了，於是就沒有人能留住她了。

  常茹匆匆離去，留給衛天賜的還是那樣的一個背影，等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了，衛天賜回頭，將那些傷感拋卻到腦後，繼續去種他的菜了。

  他已經習慣了。從前或許還會悲傷難過，但是現在已經不會了。他的媽媽還年輕，應該有屬於她自己的生活，而他自己也已經長大，可以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宋思琪最終還是落腳到了從前她與衛天佑一同住過的那個公寓，結婚之後這套公寓就被轉到了宋思琪的名下，好歹是讓她有了一個去處。

  很久沒有主人，公寓裏積了一層的灰，宋思琪想自己打掃出一個能安身的地方，卻被浮起的灰塵嗆出了眼淚。

  衛與唐既然發了話，那麽這個孩子就必定能頂著衛家的姓生出來，可是她不能讓她的孩子出生之後，跟她一起蝸居在這個小公寓裏。

  那個人還是沒有回複任何消息，宋思琪害怕自己是被那個人放棄了，如果真的被放棄了，那她生下這個孩子又能有什麽用呢？最後也不過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既然沒有人再可以幫助她，那她就隻能自己找尋一條出路。宋思琪握著手機，坐在滿是塵土氣息的房子裏，心中暗下了一個決定。

  婆媳失和、夫妻失和，豪門婚變的消息一傳出來，昊天集團裏又是新一輪的熱火朝天，衛天佑以為這一波熱度過去就會沒事了，可是沒想動她卻直接被其他董事和經理，直接堵在了辦公司。

  “衛天佑，你今天就跟大家說實話，你爸爸餓病到底嚴不嚴重？還有，舊港改造的那個案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現在大家都在傳，我們背後被別人捅了一刀，公司投進去的錢全都打了水漂不說，還是賠償巨額的違約金，公司馬上就要垮了！”

  “這個消息是從哪裏傳出來的？”衛天佑心中“咯噔”一下，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

  “從項目組內部。”楊秘書推門進來，神色嚴峻地說。

  衛天佑一個泄氣摔坐在椅子上。麵對著董事們七嘴八舌的質問，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果然還是從內部開始崩潰的。

  有意向的買家還沒有找到，消息已經從公司內部泄露出去，安撫普通員工事小，安撫公司裏的那群懂事和供應商才是大事。

  好不容易將那些人勸回去，衛天佑的背心已經出了一層汗，襯衣貼在後背上，將他背後的肋骨都凸顯了出來。

  他瘦了很多。

  “還是沒有消息嗎？”衛天佑撐著額頭問。

  楊秘書搖頭：“還沒有。”

  沒有人願意買下這個項目，而在消息泄露之後想要就這樣停掉這個項目，到時候公司內部肯定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情況就不是那麽好控製的了。

  “衛總，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楊秘書突然說。

  “你說吧，都這個時候了。”衛天佑抬起頭，滿臉的疲憊。

  “您知道沈氏嗎？”楊秘書問。

  衛天佑點點頭，他當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