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背離
作者:梓嫣      更新:2021-01-26 16:55      字數:2199
  “你的手!”鄭丹純驚慌地捧起衛庭樺落在床邊的那隻手,明明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衛庭樺,但是鄭丹純去認為生了病的人應該是她。

  因為她捧著衛庭樺的手,竟然會激動地全身發抖。從來沒有如此接近衛庭樺過,她就在他的身邊,兩人之間不過咫尺的距離,她甚至可以聽到衛庭樺低沉的呼吸聲。她捧著他的手,第一次與他有了身體上的零距離接觸。

  衛庭樺想要甩開,但是他已經沒有了力氣,那隻手貼著他皮膚的觸感,就如同附骨之蛆一樣,讓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炸裂,都在叫囂:殺了她!殺了她!

  衛庭樺當然不會殺了鄭丹純,他其實是想殺了他自己。

  “滾啊!”在即將崩潰的邊緣,衛庭樺突然發出一聲怒吼,將鄭丹純直接嚇得跌坐在地上。

  他的聲音太大,驚動了站在門口的兩名警衛,也驚動了正在門外等候自己外孫女的鄭丹純的姥爺。兩名警衛破門而入,看到跌坐在床前還握著衛庭樺一隻手的鄭丹純,以為她是想對自己的重點保護對象意圖不軌,於是兩人上前,一人一隻手臂,架住鄭丹純就把她往外拖。

  “你們幹什麽!你們這是幹什麽啊!”鄭丹純的姥爺跟在他們後麵進來,沒想到剛進門就目睹了這樣的一幅場景,趕緊衝上去像從大兵的手裏救下自己的外孫女。

  “衛庭樺,我喜歡你!我愛你啊!”流著淚的鄭丹純,在兩名士兵的挾製下,哭喊著向衛庭樺表白。

  可是衛庭樺從頭到尾就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而是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就仿佛跪在地上望著他哭泣的那個人,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他的那隻手垂落在床邊,手心的傷口因為剛才的拉扯而裂開,細小的血流,沿著他的手指滑落,“滴答滴答”的在地板上匯聚成了一點鮮紅。

  衛家知道消息趕到醫院的時候,衛庭樺已經再次陷入了昏迷,沈月白當即聯係了沈玄青,衛庭樺即刻被送往國外,之後在那邊待了半年,再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和正常人無異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回原來的部隊,而是聽從了上級領導的安排,去了海上,再後來他就回了S市,成為了現在的衛參謀長。

  那天的事,衛庭樺之後從來沒提過,衛家的人都認為他其實是不記得了,因為醫生說過,人在受到巨大創傷的時候,人體會產生應激反應,事後遺忘了那一時刻發生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衛庭樺自己都忘記了,衛家的其他人當然不會去主動提起,所以後來的人對當時情況的感知,都來自於那兩個守門大兵的轉述,以及後來鄭家人的指控。

  鄭丹純被直接掃地出門,縈繞在她耳邊始終揮散不去的,就是衛庭樺最後後的那句“滾開”,可是最傷害她的卻不是這一句“滾開”,而是衛庭樺麵對她的真誠的告白時,那無動於衷的沉默。

  鄭丹純在那一刻清楚的知道,自己被拒絕了。

  人的命運有時候就是在刹那之間被一個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念頭改變的。鄭丹純是,鍾槿嶸也是。

  被心上人拒絕的鄭丹純在那一個瞬間選擇了借酒澆愁,可是她沒能選擇一個好的去處。她可以選擇找個閨蜜,兩個人選一個安靜的地方,一邊喝酒一邊一起吐槽咒罵那個讓她失戀的男人;也可以選擇一個,躲在自己的房間裏,一個偷偷的喝,偷偷的哭,將自己無望的愛戀,內心的痛苦,全都通過眼淚發泄出來;可是她選擇了拒絕任何人的陪伴,一個盲目的走在大街上,然後隨便紮進了一間開在街邊的酒吧。

  那一晚,鄭丹純喝的酩酊大醉,同時也經曆了她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個夜晚。

  她被人強暴了。

  彼時的衛庭樺還在前往美國的飛機上,衛與唐與沈月白都陪在他的身邊,衛家留守的人,除了幾個因為擔心小叔死活也不肯回學校上課的小輩,就隻有薑盈袖和常茹兩個女流之輩。

  鄭家的人在知道鄭丹純出事的那天晚上,就已經到衛家找人了,隻是被薑盈袖委婉地勸了回去。結果等到第二天鄭丹純在醫院自殺被送進手術室搶救,鄭丹純的姥爺就已經按耐不住地再次找上門了,揚言一定要衛家給一個說法。

  那是衛家的人頭一次聽說,原來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這家人竟然給衛庭樺找了他們家的女兒做女朋友。一向好脾氣的薑盈袖,也在那一次,直接氣得關門謝客,不再與鄭家的任何來往,然後一個電話召回了當時正在外地任職的衛仲侶。

  事情的真相最後在衛仲侶的調解下大白,就算鄭家的人再怎麽難過再怎麽不肯相信,也終究無法反駁,這一切,其實就是她們女兒給出的一個謊言。鄭丹純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用這樣的一個謊言欺騙了自己的父母和家人,那不是衛家人該關心的事,他們隻希望,以後能離這家人遠遠的,從此不再往來。

  那之後沒過多久,鄭丹純就被家裏人送出了國,之後軍區大院裏就顯少有他的消息,後來又過了幾年,鄭丹純的姥爺去世,這個人的名字,就再也沒在大院裏被人提起過。

  隻是那時候,誰也不知道,有一個一直默默圍觀了這一切,並且在自己的內心。埋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

  也許是因為有著同樣的愛戀而注定無法得到對方的回應,那時候的鍾槿嶸覺得,隻有他,才是真正了解鄭丹純內心痛苦的人。

  衛家的人都覺得她可惡,是一個有點神經質的蛇蠍心腸的女人,大院裏其他的人,有的替她覺得惋惜,有的把她的遭遇當成一個笑話,就連她的家人,也不理解的她的行為,他們隻會唉聲歎氣,隻會逼著她去忘記,隻會拿那種可憐的眼神看著她,告訴她你真是一個可憐的人。

  鍾槿嶸偷偷去看過她,在他的朋友們都罵著鄭丹純的時候,隻有他一個人去看過她。

  他看著他喜歡的那個人,那個人會溫柔地笑著送給他一盒糖果的人,那個永遠穿著鮮豔的長裙,披著長發敲響他心門的人,就像是一條裏了水的魚,躺在病床上做著最後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