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聽到嘿！”許寧從美食中抬起頭來，敲敲他那邊的鍋沿說，“說人閑話能別當著本人的麵嗎？還有，你倆秀恩愛能換個地兒嗎？這火鍋店熱火朝天的，就適合甩開了膀子喝酒吃肉，不適合你們這樣的小情侶黏黏糊糊，要談情說愛找西餐廳去啊！那兒合適，還能燭光晚餐！”

  “啪啪”！許寧剛一說完，隔壁就有一哥們給他鼓起了掌：“哥們兒，說得有道理，說得太好了！簡直就是說出了我們單身狗的心聲啊！”

  “客氣！”許寧雙手抱拳，回敬一句。

  “行了啊你！”衛天佑看著許寧滿臉的嫌棄，“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這麽能說呢？不僅能說還愛演，你演給誰看呢你！”

  徐漾“哧溜哧溜”地吃完了一根東粉，順著衛天佑的話就接了一句：“我看。”

  許寧“噗呲”一聲大笑起來，而衛天佑轉頭瞪了一眼徐漾，但是看著她一副無辜的樣子，心裏又半點脾氣也生不出來。

  徐漾說的其實是實話，她真的會看，而且是很認真地在看。她喜歡衛天佑的這個朋友，雖然許寧跟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但是許寧身上有跟她一樣的煙火氣息。許寧跟衛天佑不一樣，衛天佑是站在高處不屑於往下看的人，但是許寧是站在高處卻總愛往下看的人。這樣的人身上會有一種溫暖的氣息，讓人心生喜歡。

  徐漾是一個沒有朋友的人，但是因為衛天佑，她想要擁有一個朋友。衛天佑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

  衛天佑從來沒體驗過在吃飯的時候，全程去關注另一個人，可是現在他突然發現，原來觀察人吃飯，也可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吃東西的時候都是小口小口的，所以吃起來總是很慢；吃丸子之前會先用牙齒咬開一個小口，因為怕裏麵的漿爆出來燙到自己；肉類裏麵最喜歡吃牛肉，但是肥牛離自己遠，所以吃得少；喜歡豆芽，但不喜歡海帶，喜歡海產，但是不吃內髒；吃到自己喜歡的，就會習慣性地去舔一下嘴唇，吃到了味道不那麽美妙的，就會比平常多喝兩口水；而且吃東西很仔細，自己不吃的辣椒皮、花椒和蔥片，都會很仔細地挑出去。

  衛天佑看得多吃的少，期間還從許寧的嘴裏搶來了不少的牛肉，都一點一點燙給徐漾了。

  “夠了，你也吃。”徐漾捂住自己的碗，不讓衛天佑再往自己碗裏夾菜，“你吃的太少了。”

  從衛天佑住到天瀾開始，他的飯就一直吃得很少，徐漾認為是一大半原因是因為自己做飯太難吃了，她沒有多餘的錢讓衛天佑吃好一點，所以難得有人請客，她就希望衛天佑能多吃一點。

  “給你點杯酸奶吧，姐姐辣。”衛天佑看著她被辣得通紅的嘴唇，還時不時會發出“嘶嘶”的聲音，那是被辣狠了。

  “不用。”徐漾搖搖頭，“喝水就可以。”

  “不用給許寧省錢。”衛天佑叫來服務員要了一杯酸奶，“你吃不了他多少錢，你看著一桌，都是他自己吃的。”

  衛天佑這話倒是沒說錯，徐漾吃得慢，他自己吃的少，點了一桌子的菜，最後還都是進了許寧的肚子。

  “吃不了辣就少吃一點，不然胃受不了。”衛天佑給徐漾的杯子裏加滿水說。

  “想吃。”徐漾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

  這樣的對話曾幾何時在衛天佑的記憶裏也發生過。大學時期，他也經常領著安淺去校外的館子吃飯，安淺愛吃，所以學校周邊的館子基本都被他們吃遍了。常去的那幾家店裏，老板都認識他們了。

  身為南方人的安淺，也愛吃辣，但是不怎麽受辣，吃火鍋從來不肯點鴛鴦鍋，說什麽“點鴛鴦鍋的那都不叫吃火鍋”。衛天佑能吃辣，所以每次點火鍋他們都會點辣鍋，然後安淺就會給自己點一杯酸奶，說是可以解辣。

  安淺不挑食，什麽都能吃，每次辣得受不了了直吸氣得時候，衛天佑就會半責怪半心疼地說：“吃不了辣就少吃一點，不然你的胃怎麽受的了。”

  而安淺也總是會說：“可是我就是想吃啊！”

  有時候辣得不行了安淺就會往嘴裏含冰塊，來降低嘴巴裏的灼痛感，而衛天佑就會幫她把辣湯裏的菜撈出來，放在清水裏麵涮一遍，然後在送到她的碗裏。

  那些事情回憶起來仿佛就發生在昨天，可事實上已經此去經年。他與安淺早已是物是人非，曾經在一起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竟然會覺得是一種奢侈。

  最後，許寧是挺著個肚子離開火鍋城的。許寧直呼“吃撐了吃撐了”，而徐漾則握著衛天佑給她買的奶茶，小口小口地喝著緩解嘴巴裏的辣意。

  衛天佑沒有車，許寧便開車送他們兩個熱回去，然後順便再去蹭個床。

  “你晚上不回家，你媽不管你？”因為許寧說自己吃多了不適合開車，所以最後變成了衛天佑開車帶許寧去自己住的地方過夜。

  “管啊！但是我今天有報備啊！”許寧躺在後座上揉著自己的肚子說。

  “你跟你媽說你來找我了？”衛天佑突然提高了聲音。

  “沒有。”許寧打了個飽嗝兒，“我跟她說我去找小槿兒。”

  衛天佑瞬間提起心又緩緩放下，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蹙眉：“你這樣騙你媽，就不擔心會穿幫？”

  “不用擔心。”許寧“哼唧”兩聲說，“小槿兒會幫我圓過去的，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業務很熟練的。”

  衛天佑“哼”笑一聲：“你倒是物盡其用。”

  “兄弟不就是為了這個時候準備的嘛！”許寧得意洋洋地說，“不過小槿兒最近有點慘哦，不能出來跟著我浪了。”

  “他爸出院了嗎？”路遇一個紅燈，衛天佑把車子停下來，問。

  “應該出了吧，我也不是很清楚。”許寧眯著眼，就這樣躺著的感覺太舒服，他都快要睡著了，“他被他哥管著呢，趁著過年還不是這個股東那個股東，這個合作夥伴那個供應商，一個一個地見下來，估計他整個過年期間都沒法出來了。”

  綠燈亮起，衛天佑啟動車子前先看了旁邊的徐漾一眼，發現她竟然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這樣坐著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