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衛天佑拿腳踢了踢倒在醫院長椅上呼呼大睡的許寧，許寧翻了個身，險些從那狹窄的椅子上掉下來。

  “好了嗎？”許寧坐起身來，耙了耙自己亂蓬蓬的頭發問。

  “現在出不了結果，得過兩天再來，先送她回去。”

  徐漾就靜靜地站在衛天佑的身後，身上還穿著那身製服，不過外麵套著的那件大衣讓許寧看著很眼熟，再一看衛天佑單薄的夾克，許寧嘿嘿一笑，對著衛天佑的胸口就是一拳。

  “可以啊兄弟！新婚之夜還能泡上妞，豔福不淺啊！你這風采不減當年啊！”當年再中學的時候，全校為衛天佑爭風吃醋哦的女生不知道有多少。

  “你想要？給你。人你負責送回家。”衛天佑瞥他一眼，抬腳就走，徐漾提著自己的藥跟在他後麵。

  折騰這一夜，許寧早就支撐不住了，攔了一輛車報了酒店地址，倒在人家出租車的後座就不醒人事了。

  “明天起來記得去拿車。”衛天佑把自己的車鑰匙從車窗裏丟到許寧身上，也不管他聽沒聽到。

  車子緩緩開走，衛天佑感受著冬夜裏吹到自己身上的冷風，問徐漾：“你住哪兒？”

  徐漾報了個地址，離醫院不算近，也不算太遠。衛天佑攔了輛車，自己先坐進去了，然後開車門等徐漾，徐漾動了動嘴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乖乖地坐進車裏，聽著衛天佑跟司機報了她剛才說的地址。

  一路上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的交談，衛天佑從上車開始就一直將頭望向窗外，留給徐漾一個模糊的側臉，而徐漾則是一直低著頭，絞著手裏裝藥的塑料袋子，狹小的車廂裏呈現出一股詭異的安靜。司機大概也察覺到了這不太對勁的氣氛，於是伸手擰開了廣播，音響裏傳出的歌聲，終於不再讓這空安靜地可怕。

  車子在路邊的公交車站邊停下，衛天佑下車之後看了看四周，除了在建的工地和一家已經關門的銀行，看不吃這附近哪裏有小區的樣子。

  “你住這兒？”他皺著眉頭問。

  徐漾伸手指了指前方：“那邊拐進去就是了。”

  衛天佑沒說話，隻是沉默著往前走，走了兩步卻發現身後沒有人跟上來。他神色不愉地回頭，看見徐漾還站在車展昏黃的燈光下，身上穿著那件對她來說明顯太肥的大衣，正在看著他。

  “怎麽？你想在這裏過夜？”衛天佑走回去，煩躁地摸摸自己的口袋，才發現他的煙都放在大衣外側的口袋裏，沒在身上，“趕緊回去，你不嫌冷。”

  因為沒摸到煙，衛天佑隻能搓了兩下手指，然後抹一把被風吹紅的臉。他穿得單薄，就這樣站在外麵，隻覺得渾身上下都冷得發抖。徐漾突然伸手在他的大衣口袋裏掏了掏，然後掏出那包煙遞給他，隻是她找遍了兩個口袋，也沒找到可以點燃煙的打火機。

  “不用找了，沒有那東西。”衛天佑接過煙，掏出一根叼在嘴裏。他的打火機婚禮的時候給了許寧，那小子一直就沒還給他。

  他其實最近抽煙抽得少了，因為張婉心說對孕婦和孩子都不好，讓他開始戒煙。

  “你冷。”徐漾脫下身上寬大的大衣想要還給衛天佑，剛才遞煙的時候她碰到他的手指了，觸感冰涼。

  “知道冷就別站在這兒浪費時間。”衛天佑伸手將徐漾脫到一半的大衣重新拉上，嘴裏幹叼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眼裏一片沉靜。

  “你為什麽要對我好？”徐漾仰頭看著他問。

  衛天佑取下嘴裏含著的煙，揉碎了放在鼻子下聞：“你覺得這是對你好？”他忍不住笑了一聲，隻是那笑容裏隻有諷刺，沒有溫度，“那你呢，總是刻意出現在我可能出現的地方，又是為了什麽？”

  徐漾想說我沒有，但是話到了嘴邊她卻說不出口。這一次她或許是真的沒有，但是前兩次呢？她敢說她的沒有一絲刻意的成分在裏麵嗎？酒吧的初次見麵確實是王韜故意安排的，而她之所以能遇上王韜，也是有人刻意指點的。她需要錢，而有人需要她的外貌，或者身體，這是一筆交易，而她願意做這樣的交易。

  隻是她沒想到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像王韜預料的那樣，王韜自己也沒想到，所以該她得的錢沒有了，反而可能還得罪了她得罪不起的人。所以在找兼職的時候，看到君越招人的消息，她心裏不是沒有想法的，既然王韜能找到她，那說明自己在衛天佑那裏還是有優勢的，萬一真的能成，她就不需要再像現在這般奔波勞碌卻還是杯水車薪於事無補了。

  可是接連著的第二次失敗，瞬間就讓徐漾嘲笑起自己的異想天開，捷徑誰都想走，可不是誰都有資格，起碼現在看來，她就是那個沒有資格的人。所以第三次的相遇，真的隻是一個意外，雖然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一定不會相信。

  但是相不相信又有什麽關係，這一晚之後，她大概再也不會想要遇上這個男人了，盡管此刻對她來說，這個人在她心裏已經與其他任何人都不同。

  “你以後就跟著我吧。”衛天佑突然說出口的話，讓徐漾驚愕地看著他，“你想要的，無非也就是錢、物質、機會，你想要的，你盡可以用盡你的方法從我身上拿到，隻要你能讓我給。不過也希望你能先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隻要是跟了我的人，就必須和之前的關係斷得一幹二淨。所以，我隻接收你的人，不接受你背後的任何黑手，明白？”

  衛天佑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徐漾的下巴，那張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溫暖柔和的臉，漸漸與曾經在籃球場邊抱著衣服望著他的安淺重合。那是一雙眼裏隻裝得下他的臉，那是一個以為永遠都隻會屬於他的人。

  衛天佑吻下來的時候，徐漾睜大了眼睛看著天空，嘴唇上的觸感柔軟冰涼，臉上多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溫熱的氣息。她的後背僵直，手腳僵硬，心髒卻在撲通撲通地狂跳，好像下一秒，就要蹦出來。她看到自己的眼前開出了一朵花，然後那朵花輕飄飄地落在她的鼻尖，讓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就讓時間停留在此刻吧！徐漾慢慢地抬手擁住這個正在親吻她的男人，在內心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