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紀明看了眼在這個時候提點自己的兒子，他不會聽不出點什麽，扭頭，把目光投向葉知秋。

  葉讚文已經詳細解說：“爸你猜得沒錯，霍仲驍就是菁秋以前的丈夫，你以前也見過的，霍戰明的二兒子。”

  幾乎是瞬間，葉紀明的臉色就變了。

  他問站在那的葉知秋：“秋秋，你爸爸說的是不是真的？”

  整個客廳的氣氛都沉寂下來。

  葉知秋看著變臉的爺爺，即便料到會這樣，她還是抱有一些希望：“是，但他早就已經離婚了，而且爺爺你以前不是說過，隻要他對我好，你就會接受——”

  “那不一樣！”

  葉紀明深吸了口氣，像在消化這個震驚的消息，良久，他才再開口：“秋秋，爺爺不同意。”

  為了表示態度，葉紀明又強調一遍：“爺爺不同意你們在一起。”

  從小到大，葉紀明都很寵葉知秋，尤其是葉讚文夫婦婚姻出現狀況後，他對葉知秋除了疼愛也有內疚，如果當年，不是葉知秋執意要出國讀書，他會把她帶去首都照顧，現在聽到她居然跟小姨的前夫在一起了，葉紀明有驚愕，更多的是自責，他覺得自己有推卸不了的責任，沒有好好照看她，所以才會出現這段畸形的感情。

  葉紀明的聲音，鏗鏘堅定，下了最後的審判結果。

  他不同意，不同意讓一個曾經是孫女小姨父的男人來做自己的孫女婿。

  或許這就是長輩的傳統觀念。

  既希望兒孫婚姻快樂，卻又不希望兒孫有一段錯綜複雜的感情，還沒來得及幸福，就已經開始遭遇輿/論的壓力。

  這恐怕也是目前中/國國情，對倫理看的極重，即便他們沒有一點血緣關係鶘。

  葉知秋沒有躲開葉紀明嚴厲的眼神，努力讓自己的口吻保持平靜：“如果爺爺今晚不問，我也是打算告訴您的，這六年來，我已經想得很清楚，從小到大，我都沒求過您什麽，隻有這一次，我希望您在下定論前先見見他。”

  葉知秋跟葉紀明說話，從來沒有這樣正式過咕。

  葉紀明看著她倔強的樣子，沒有開口。

  回家前，葉知秋做過最壞的打算，對眼前這樣的情形也略有猜到，但真到了這一步，就像一條擱淺在沙灘上的魚，胸口堵得難受。

  這也是她沒讓霍仲驍今晚進葉家的原因。

  一邊是自己的家人，一邊是愛的男人，她不願意看到霍仲驍陷入一種尷尬難堪的境地。

  他不是個能言善辯的人，到時候麵對她家人不友善的質問，哪怕是顧慮到她，他都不會用言辭反駁，隻會默默接下所有的苛責跟，甚至是羞辱……

  客廳裏，一直維持著這種無聲的僵持。

  葉知敏忽然打破沉默，她輕推身邊的陸燼言：“不是說考了第二名要把成績單給外公看嗎？去車上把書包拿過來。”

  陸燼言哦了一聲，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慢吞吞地起身出去了。

  等門合上，葉知敏的視線從葉知秋身上收回，對葉紀明道：“爸，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就像秋秋說的，你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葉紀明反問她。

  葉知敏語塞，但她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葉紀明又看了眼一旁的葉讚文，已經意識到自己是最後的知情人，他隨即想到葉知秋六年前掉的那個孩子，她剛才話語裏那句‘這六年來’，兩者就這麽對上了，心中波瀾微動，他問：“秋秋，你老實告訴爺爺，當年那個孩子是不是他的？”

  “……”

  葉知秋心裏已經隱隱煩躁，“這跟現在有什麽關係？”

  葉紀明看出她對這個問題的排斥，“你如果想要爺爺接受他，那就認認真真回答爺爺的問題。”

  良久，葉知秋才開口：“是。”

  葉紀明點點頭，開始問她：“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葉知秋覺得自己仿佛踩進了沼澤裏，每掙紮一下就會往下陷一分，但她卻不得不繼續掙紮。

  掙紮，或許還有生機，如果放棄，等到她的隻有沒頂的窒息死亡。

  所以她如實答道：“我大學軍訓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已經離婚了？”

  “嗯。”葉知秋的聲音帶著幾分啞：“他剛從西藏回來，做了我們大一新生軍訓的總教官。”

  關於霍仲驍上一段婚姻，葉紀明略有耳聞，畢竟當時確實鬧得有些大，但對霍仲驍這個人，他並沒真正接觸過，但或許是護犢心切，聽到葉知秋這些不摻假的回答，他一時半會兒做不到心無芥蒂地接受這樣一個孫女婿。

  葉紀明說：“那之前你們一直有聯係？”

  “……沒有。”

  大學軍訓，算足了也就二十天。

  葉紀明已經沒辦法把這段感情定義為理智的、經過深思熟慮的，他的雙手搭在褲腿上，手掌心輕輕動了動，片刻後，才說：“如果我沒記錯，他十二月份的時候，去了雲南那邊處理工作？”

  “對。”

  葉知秋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灌了鉛，每說出一個字，幾乎要耗盡她所有的力氣。

  她見葉紀明沉默，主動開口：“分手是我提到，他當時沒答應，後來因為我，執行任務的時候走了神。”

  葉紀明跟霍戰明相識，不可能不知道霍戰明兒子幾年前中槍重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