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驍去了大概十五分鍾，門口傳來動靜，葉知秋抬起頭，便看見他拎著熱騰騰的粥回來。

  吃下幾勺，葉知秋就說飽了。

  “扔掉多可惜，你喝吧。”她把調羹推向霍仲驍。

  霍仲驍不喝，葉知秋從他手裏拿過調羹，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邊，目光殷殷地望著他：“我喂你，喝嗎？”

  病號服很寬大，她抬起手，袖子下滑，露出手腕處那塊結痂的擦傷。

  霍仲驍喝下了那口粥，她繼續喂，他一勺一勺都吃了，喝到一半，他握住了葉知秋的皓腕，修長的手指摩挲那處傷疤：“疼不疼了？”

  他詢問的不止止是手腕處的傷，葉知秋知道。

  葉知秋輕搖頭，半晌又補充：“就是……喉嚨有些難受。”

  從霍仲驍出現到現在，隻字未提陳浩，他並不是不關心，應該是怕一再提及在她心裏留下陰影。

  這次出事，葉知秋並不怪霍仲驍，他是說要來學校接自己，是她自作主張先跑去濱江苑，後來她的手機被摔破了，他聯係不到自己很正常，況且陳浩是她招惹的麻煩，哪怕她昨晚不外出，他遲早也會尋到機會對付自己。

  霍仲驍收拾了剩下的夜宵，洗完手從衛生間出來，看到她還坐在那：“還不睡覺？”

  葉知秋想說‘等你’，但喉嚨幹澀難耐，索性衝他咧嘴笑。

  待霍仲驍走過來，葉知秋已經張開雙手，求抱的訊息，霍仲驍在床邊坐下，背脊倚著床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又心細地把她的頭發撥到一側。

  十月下旬的夜晚，透著涼意。

  葉知秋扯過被子蓋在霍仲驍的身上，她仰起頭問：“軍演……你們贏了嗎？”

  霍仲驍忽然低頭親她的額頭，剛碰到就被她嫌棄地擋開：“你沒掛胡子，紮到我了。”

  “有嗎？”霍仲驍摸了下自己的下巴。

  “而且煙味好重。”等喉嚨不那麽疼了，葉知秋才繼續控訴：“是誰說要戒煙，男人的話果然都是騙人的。”

  “我去衝澡。”

  說著，霍仲驍作勢就要起來。

  葉知秋卻牢牢抱著他，把頭枕在他肩膀上，嘟著小嘴咕噥：“算了，反正熏的都是我，將就著吧。”

  霍仲驍抬手輕撫她的頭發，良久，突然開口：“那個時候怕不怕？”

  “……嗯。”

  葉知秋昏昏欲睡，閉著眼睛喃語：“後來想到你，不怕了。”

  霍仲驍在醫院陪了她一晚上，第二天走的時候，葉知秋並不知道，她醒過來時，床上已經隻有她一個人。

  床頭櫃上已經放著早餐，還有一張便利貼。

  霍仲驍的字剛勁有力——

  “先回部隊，晚上再過來看你。”

  葉知秋拿著便利貼，心裏甜滋滋的。

  霍仲驍買的是皮蛋瘦肉粥，她去刷了牙，窩在床上喝粥，每一口都喝得津津有味，雖然咽下去時喉嚨發緊生疼，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中途，有醫生帶著護士來巡房，給她做了一番簡單的檢查。

  葉知秋的身體素質不錯，除去那些皮外傷，沒有腦震蕩啊什麽的狀況，可能因為她送進來時的樣子太過恐怖，那幾個小護士總是好奇地拿眼瞄她，葉知秋大大方方地躺著，任由她們打量，還好心情地回了她們一個燦爛的微笑。

  護士跟她四目相對，小臉一窘，收回視線專心替醫生打下手。

  等他們走了，葉知秋拿過一次性飯盒繼續喝粥，病房的門被推開，她沒抬頭，以為是護士進來給她掛點滴，邊喝粥邊口齒不清地說：“我馬上喝完了，你稍微等等，要不你先去給別人掛，我最後也沒關係……櫓”

  來人站在床尾沒有動。

  葉知秋抬頭，看見的卻不是護士，望著那花色的流蘇披肩，心情不過瞬間放空，隨即她又低頭吃自己的東西。

  韓敏婧望著葉知秋頭上的發旋，也沒開口說話，母女倆就這麽僵持著。

  沒多久，醫院的清潔工進來替換床單，這或許就是住單人兼VIP病房的好處，床單每日換，就連垃圾也會被帶走，葉知秋斜眼看向床頭櫃，煙灰缸一塵不染，垃圾桶裏也沒煙蒂頭，應該是霍仲驍離開前有收拾，要不然不會這麽幹淨。

  “小姑娘，你先下床，我換一下床單。”清潔阿姨說。

  葉知秋噢了一聲，準備下床去，卻發現有隻拖鞋不知被誰踢了一腳，離得有些遠。

  正打算單腳蹦達過去穿，韓敏婧突然動了，她走到那隻拖鞋邊，半蹲下/身，葉知秋看到她撿起拖鞋，然後走過來把拖鞋放到了自己的腳邊。

  怔愣地盯著那隻鞋，在清潔工過來掀被子時，葉知秋回過神把腳放了進去。

  清潔工開始利索地收拾房間。

  葉知秋貼著牆站，兩手背在身後，從側麵望過去，能隱約看到她掩於發間的脖子處淤紫勒痕，韓敏婧堪堪地收回目光，她看到床頭櫃上快吃完的早餐，拎著保溫盒的手不由地緊了緊。

  清潔工問要不要扔掉那個粥盒。

  “扔了——”

  “不用——”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韓敏婧聲音不帶多少感情，葉知秋沒看她，隻是對清潔阿姨說：“我還沒喝完，先留著。”

  “不過是垃圾食物，收走吧。”韓敏婧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

  清潔阿姨為難，不知道該聽誰的。

  韓敏婧已經徑直走到床頭櫃前，她把保溫盒往上麵一放，眼角餘光睨了眼那碗粥：“家裏煲的湯，總比這些東西有營養。”

  葉知秋不喜歡她說話的方式跟態度，反唇相譏：“我就喜歡喝路邊攤買的粥，至於湯，看到就反胃。”

  “不喝那就倒掉。”

  葉知秋從內咬著下唇，不作聲，胸口卻憋了一口氣。

  清潔阿姨收攏床單，拿下床的時候，有東西掉在了地上，啪嗒一聲，引得葉知秋循聲瞧過去。

  是一把打火機。

  葉知秋大腦裏的第一反應，應該是霍仲驍昨晚擁著她側躺時從褲兜裏掉出來的。

  想要去揀起來，韓敏婧卻比她快了一步。

  那不是路邊小店花一塊錢買的塑料打火機，打火機上雕刻著做射擊姿勢的軍人還有飛機，韓敏婧拿著打火機翻看了下，尋到‘zIPP’的標識，葉讚文也用直衝充氣體的打火機，所以她看一眼就知道這是男人用的。

  一般用這種打火機的男人，沒有三四十歲，也得有二十七八。

  “把我的打火機還給我。”葉知秋衝過去要奪回來。

  韓敏婧舉著打火機，沒有還給她：“這打火機哪兒來的，怎麽會在你床上？”

  “我買的。”

  “你買的？你買打火機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