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0章 藕斷絲連
作者:莫知羞      更新:2023-02-07 09:09      字數:2330
  過往的幕幕,如走馬觀花般,在他腦海裏不停地閃現。

  嚴輿抄在西褲口袋裏的雙手微微收緊,在來的路上,他想好了見麵時該說的話,以為就跟生意場上的一次應酬那樣簡單,但真的站在了她的麵前,卻被她直截了當的一句話問得啞口無言。

  他們站在路邊,周圍經過的學生都會本能地看兩人一眼。

  葉知秋出聲打破沉默:“你找我有事?”

  她又問了一遍。

  嚴輿望著近在咫尺的女孩,那天在商場匆匆一麵,當時隻顧著驚訝,沒有好好看她,她似乎不再是停留在自己記憶裏那個大大咧咧的樣子,跟其她背著書包走在校園裏的大學生並沒差別。

  但他平靜的心湖,還是在看到她的刹那,蕩起了漣漪,一圈一圈地漾開去。

  “過會兒有空嗎?”嚴輿開口問。

  葉知秋不想一直成為路人的目光焦點,見他又不直說有什麽事,她抿了抿唇角,然後點點頭。

  嚴輿征詢她的意見:“學校旁邊有家咖啡館,去那裏?”

  葉知秋沒反對。

  她原以為嚴輿會開車,但他卻選擇了步行。

  這個點,路上學生特別多,嚴輿讓葉知秋走在裏側,讓她避開那些來往的行人。

  一路上誰也沒有講話。

  嚴輿稍稍落後,從他的角度,恰巧看到葉知秋的側麵,勾到左耳後的頭發,露出白皙的脖頸和線條精致的下頜,還有她因為無聊而微微抿起的粉唇。

  有些感覺,就是這樣悄然而生的,毫無征兆,卻又好像蟄伏已久。

  ——

  下午四點左右,咖啡館裏比較空閑。

  葉知秋選了靠門口的位置坐下,嚴輿點了一杯咖啡,要給她點飲品時,她打斷他:“我喝白開水就好了。”

  嚴輿翻酒水單的動作稍頓,把單子遞給侍應生的時候說:“再來杯鮮榨的橙汁。”

  葉知秋把頭轉向窗外,沒再開口阻止,他喜歡點那就點唄,反正花的又不是她的錢。

  看到她不甚在意的表情,嚴輿心裏有明顯的失落。

  以前那個事事圍著他打轉的女孩真的已經不複存在,現在在她眼裏,自己好像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沉默再次縈繞在兩人之間。

  葉知秋見他不說話,應該是沒什麽事,她本來就無話可說,更不打算敘舊,正想著起身走人,嚴輿突然開口說:“前天在商場跟你一塊的是你弟弟?跟你長得挺像的。”

  “嗯,我表弟。”

  “回到國內,生活上有沒有不習慣?”

  “挺好的。”

  嚴輿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隻嚐到滿嘴的苦澀,把杯子放回碟上時,他看向坐在對麵的女孩:“我聽恬恬說,你找男朋友了?”

  “……”

  “就是你上次給我看的照片裏那個人?”

  葉知秋真心覺得這樣的談話內容很沒營養,也沒有聊下去的必要,她拿過自己的書包從卡座站起來,俯瞰著嚴輿:“我沒喝橙汁,錢就不付了,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她把書包掛在肩上,朝門口走去。

  嚴輿看到她推開門,隔著落地玻璃望著她離開的背影,不到三秒,他在桌上放了一張百元紙幣,起身追出去。

  葉知秋沒走多遠就被嚴輿從後麵拉住。

  嚴輿看著她的眼睛,像是鼓足勇氣才問她:“你很喜歡你現在的男朋友?”

  葉知秋不知道他為什麽問這個,也非常不喜歡他這麽問,在她看來,她跟嚴輿早就兩清了,喜歡過,怨過,傷心過,也恨過,但在他選擇章凝寧、她掄起熱水瓶砸向他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不需要任何的藕斷絲連。

  “他的年紀看上去不小了,對你是認真的嗎?”

  這樣的關心有些諷刺。

  “章凝寧不也比你大幾歲?我不找年紀比我大的,難道還要找個小/弟弟嗎?”

  葉知秋彎了彎唇角,笑得很無邪:“不管他對我認不認真,最起碼他現在對我很好,不會讓我受任何委屈。”

  嚴輿聽了這話,握著她手臂的手稍有鬆懈。

  葉知秋沒再多說什麽,抽回自己的手,轉身揚長而去,直到走進校門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

  嚴輿站在原地,很久都沒挪動一步。

  那句話對他的衝擊很大。

  葉知秋用輕描淡寫的口吻說出來,落在他的心頭,卻成了一塊沉重的大石,也將那點遺憾迅速放大開來。

  嚴輿並沒有如自己預期的那樣,在回國進家裏公司後跟章凝寧結婚。

  哪怕他跟章凝寧在身體上非常契合,但在朝夕相處中,爭執摩擦越來越頻繁。

  他在章凝寧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年少時那種簡單幹淨的感覺。

  嚴輿喜歡她穿襯衫用皮筋紮辮子的素淨樣,但章凝寧卻喜歡裝點自己,即便在家也會化個精致妝容,每回去嚴家吃頓飯,她都要專程跑去美發沙龍中心,兩人原本聊得好好的,卻會因為他摸了她的頭發而引發一場毫無意義的冷戰。

  章凝寧不喜歡待在家裏,她說,嚴輿,我不想當隻供你賞玩的金絲雀,我要有自己的事業。

  她想開一家畫廊,因為資金不足需要合夥人,卻不願意接受他的幫忙。

  章凝寧拿著她的那些畫四處奔波,前一天還對她的畫作感興趣的有錢太太隔日都會想方設法地回絕合夥的要求,並把那些照片原封不動地送回來,在她快絕望的時候,終於有人主動找上門願意投資。

  後來,章凝寧才得知那人是嚴輿找的托,真正的合夥人就是嚴輿。

  畫廊賣出去的那些畫,大部分是嚴輿私人買了送給有生意往來的客人,嚴家公司也買過一些去裝飾辦公室。

  甚至有畫廊工作人員在背後偷偷議論她是被富翁包/養的情/婦。

  那天嚴輿回家,等待他的是一場激烈的爭吵,章凝寧砸了公寓裏不少東西,她覺得自己受到羞辱,指責嚴輿身上帶了商人的銅臭味,市儈又庸俗,在她不知情的時候,已經把她囚在了他一手打造的牢籠裏。

  那個晚上,嚴輿不止覺得身累,就連心也極度疲憊。

  麵對章凝寧的控訴,他沒有說一個字。

  一個天賦不足的畫家,那些審時度勢的富人又怎麽會願意把幾百萬耗費在她的身上?

  嚴輿見過章凝寧畫室裏那些油畫,他沒有學過繪畫,但也瞧出那些畫沒有靈魂,看不到人的心裏去。

  有一回,他去公司一位合作商家裏做客,在那家的垃圾桶裏看到了章凝寧畫的照

  片,那位闊太太還在飯桌上提及這事來輕鬆氣氛,至於她口中那個有恒心的女畫家,無疑是那天晚上的小醜。

  在他來B市的前一晚,他們又吵了。

  章凝寧瞞著他把那個藝術品修複工坊轉手了,她的愛好在於畫畫,她覺得那家工坊隻會分散她的精力。

  她當初會願意盤下那間工坊,不過是因為他喜歡。

  她想要為自己活,而不是為了迎合他成為一個沒有特色的女人。

  愛情中的那些美好,終究被現實磨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