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又輾轉反側睡不著。

  光著腳下床，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看見霍仲驍在收拾客廳裏陸燼言亂扔的零食垃圾，霍仲驍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過頭來，見她趴在門邊，說：“去睡吧，可以吃飯了就叫你。”

  葉知秋兩隻腳丫子互蹭：“那你呢？我睡覺，你幹什麽？”

  她其實想問，你一個人的話會不會無聊？

  霍仲驍像是看出了她的顧慮，他眼中浮起笑意：“那你來打掃，我去睡？”

  話音剛落，臥室門口已經沒了人，隨後房間裏傳來她嬌氣的叫聲：“我嘴巴幹，你給我倒杯水來~”

  廚房裏隻有隔夜水。

  霍仲驍用電水壺插了半壺，五分鍾後，水開，他到了一杯端去次臥，進去就看到窩在床上的葉知秋。

  她已經睡著了。

  側臥，兩條腿夾著空調被。

  霍仲驍把水杯擱在床頭櫃上，動作很輕，然後站在床邊看著那張沐浴在陽光裏的熟睡小臉。

  不知這樣看了多久，他轉身拉上厚厚的窗簾。

  葉知秋是被肚子餓醒的。

  房間裏黑漆漆的，她不知道已經幾點，想要起身的時候，發現自己身邊還躺著人。

  霍仲驍從後麵摟著她，葉知秋能感覺到他平緩起伏的呼吸，不管這次他是不是假睡，她都不想出聲叫醒他，重新又閉上了眼睛。

  ——

  再醒過來是下午三點多。

  霍仲驍比她醒的早，葉知秋在衛生間裏洗臉時，他已經把飯菜都做好了。

  吃完飯，太陽差不多已經下山。

  葉知秋又要躺回床上玩手機，霍仲驍卻硬拉著她下樓散步。

  “老年人才飯後散步。”葉知秋賭氣地說。

  霍仲驍牽著她的手，聽到這句話，手上力道緊了緊，另一手按下電梯按鈕：“那你就當是陪老年人解悶。”

  葉知秋聽到他不鹹不淡的自貶，嘴角咧了下，走出電梯時下意識圈住他的手臂。

  濱江苑臨近B市的江河，旁邊就是一座跨江大橋。

  一路走去，橋邊也有不少情侶，還有一對新婚夫婦在拍婚紗照，攝影師在那叫新人擺姿勢，助理則拿著反光板候在旁邊。

  葉知秋停下腳步，站在邊上看他們拍照，心裏想的是如果她跟霍仲驍來拍會怎麽樣？

  比起黑色禮服，霍仲驍更適合筆挺的軍裝。

  回到公寓，天陰沉沉的暗下來。

  葉知秋的手機震了震，有短信進來，她解鎖點開，是葉知敏發來告訴她，已經把人接到家裏。

  屈腿坐在沙發上，葉知秋有些心不在焉。

  韓敏婧真的清醒了嗎？

  從葉知敏的話裏，葉知秋猜到韓敏婧依舊不願意離婚，要不然應該讓韓家人去接她。

  回來葉家，她又能幹什麽呢？

  當年的韓敏婧隱忍，還可以自欺欺人，因為她是正兒八經的葉太太，殷蓮是不知廉恥的小三，那現在呢，歲月總能讓人遺忘一些東西，韓敏婧已經淡出這個圈子十幾年，又怎麽比得過殷蓮這些年的苦心經營？

  ……

  霍仲驍在陽台接電話，是張繼打來的，之前製定的月底軍演方案出了點問題，讓他馬上趕回部隊。

  撂下電話，霍仲驍打算先送葉知秋回學校。

  “我晚上回大院住好了。”

  從公寓樓出來，葉知秋說：“你直接回部隊吧，我可以坐公交車回去。”

  霍仲驍沒聽她的，堅持把她送到大院門口。

  看著越野車消失在路口，葉知秋才背著書包轉身進大院。

  走在路上，中途她掏出手機，想往家裏打電話，猶豫再三，最終什麽也沒做，又把手機藏了回去。

  越靠近葉家院子，她走得越慢。

  葉知秋心想，如果等會兒看到韓敏婧，她該作出什麽樣的反應？

  熱淚盈眶地撲過去喊媽媽嗎？

  似乎做不到呢……

  她低頭看自己的兩隻手，其中一隻手心有條淡淡的疤痕，醫生說過，這輩子都沒辦法再消除。

  繞過拐角處，葉知秋腳步一頓，她看著葉家院子門口那條攏著披肩的消瘦身影，手指揪緊了肩上的書包帶。

  韓敏婧的影子被路燈光拉長，斜斜地打在院牆上，她的頭發已經及肩，盡管依舊優雅自如，但這麽多年的療養院生活，還是在她身上留下了歲月的遺痕。

  她站在那裏，像是等人。

  韓敏婧忽然朝這邊瞧過來，跟葉知秋目光對上的刹那，微微一愣，但隨之又移開眼看向別處。

  那一眼陌生的對視，葉知秋知道，韓敏婧沒有認出自己。

  院子裏出來一個中年女人，讓韓敏婧回屋裏等。

  “芸嫂，你說她是不是真不想見我？”韓敏婧像在問旁人，又像在自言自語，臉上的失落掩飾不住。

  葉知秋咬了咬唇瓣，嚐到淡淡的鹹腥味，但她還是走了過去。

  快走到門口時，聽到韓敏婧回頭雲淡風輕地對芸嫂說：“你幫我把手機拿出來，我親自打給他，他葉讚文如果不要那張老臉了，我也沒什麽豁不出去的。”

  葉知秋望著韓敏婧的背影，這一刻恍然大悟。

  原來，這個ta，不是她，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