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你什麽關係？”車內突然響起男人低沉有力的聲音。

  他的口吻不是和善的詢問，更像是質問。

  在霍仲驍略顯咄咄逼人的目光裏，葉知秋咽了口唾沫，轉開自己的眼，強作鎮定地道：“我同學。”

  “同學會追你追到豐城來？”

  葉知秋被他問得有片刻的慌張，但隨即便冷靜下來，自己已經成人了，交個男朋友也實屬正常，這麽一想，她的底氣立刻足了，吊兒郎當地道：“男孩子追求喜歡的女孩不用點誠心怎麽行？”

  “我現在已經高中畢業，班上很多女生都談戀愛了，我也得先挑著，總不能以後揀別人剩下的。”

  霍仲驍定定看著她，他的眼眸深不見底。

  葉知秋眼梢餘光不經意地瞟到——他握著方向盤的左手手背青筋凸現，刹那間，她就噤了聲，不敢再頂嘴。

  心想要是把他惹毛了，說不定真會動手打自己……

  可是再想想，葉讚文還鼓動她跟肖益一塊兒呢，她跟朋友逛個街有什麽錯？葉知秋心生不服，這人還把自己當十四五歲的孩子管著，在自己麵前擺長輩的譜。

  旁邊忽然一聲打火機的打響聲。

  葉知秋側頭，映入視線裏的是霍仲驍棱角剛毅的側臉，車窗稍稍降下，細小的雨滴紛紛揚揚地落進來，車內的尼古丁味逐漸被新鮮空氣稀薄，她看著他抽煙，衝車窗外吐出層層煙圈，一派成熟男人的深沉跟穩重。

  “眼睛不好就待在家裏，下雨天不要亂跑出去。”他突然開腔。

  葉知秋替自己辯解：“我沒亂跑，就是跟朋友……”

  一個淩厲的眼神從旁邊射過來。

  她立即低頭，但又不甘心，凶什麽凶，她哪兒說錯了？

  葉知秋深吸了口氣，揪著自己的手指，義正嚴詞地道：“我有交朋友的自由，哪怕你是長輩，也沒資格限製我，像你剛才那樣，二話不說把我朋友扔在路上，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她的神態跟語氣，完全是一個在發泄自己不滿的晚輩，除此，再無逾矩。

  霍仲驍沒答話，抽完兩根煙，他把煙頭丟出窗外，掛擋，重新發動了車子，他說：“送你回去。”

  ……

  從他將自己拽上車，到現在送自己回家，這個過程中發生的一切都顯得莫名其妙。

  隻有十八歲的葉知秋無法理解猜透霍仲驍的種種舉動，她亦不敢再胡亂揣摩他的心思，現在的她不再勇往直前，而是裹步不前或是已經開始卻步倒退，對身邊這個男人，再也不敢奢想‘引誘’這類大不敬的詞匯。

  回去的路不是原先那一條。

  葉知秋遠遠瞧見相錯而過的萬達廣場，忍不住出聲提醒：“喂喂，你開錯了，剛才那個路口要轉彎！”

  男人打轉方向盤，車子駛去左側的車道，一意孤行。

  看著越開越錯的路，葉知秋重重地靠回自己的座位上，別開頭也不再說話，反正浪費他的油錢，她急什麽？！

  ——

  在路上兜兜轉轉五十幾分鍾，車子才駛進小區在公寓樓下熄火停穩。

  解安全帶時，一陣蜂鳴震動聲響起，葉知秋抬眼，霍仲驍已經接了電話：“嗯……我馬上回去，你先找姚烈……東西我放在辦公室……”

  半晌他掛了電話，低沉的嗓音：“你先上去，我有事回部隊。”

  “……我沒公寓的鑰匙。”葉知秋抿了下唇角。

  然後她看到他打開車內的儲物格，翻了幾下，找出一串鑰匙遞給她：“上去吧。”

  ……

  進樓後，葉知秋沒有乘電梯，她拐進了旁邊的安全通道，走到三樓緩步台處，忍不住透過窗口往下看。

  那輛越野車已經走了。

  葉知秋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了好幾個未接來電，情景模式不知何時調成了靜音。

  都是肖益打過來的。

  她回撥過去，那邊很快就接了，兩人沉默著，最後還是葉知秋先開的口：“肖益，對不起，我不能陪你逛了。”

  “沒事，我已經在回b市的車上。”肖益說話的口氣有故作不介意的勉強在裏麵。

  他剛才明明買的是傍晚的車票……

  葉知秋微愣，隨即低聲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回到豐城跟我說一聲，還有去北京一路順風。”

  “你小姨父沒有把你怎麽樣吧？他看到你跟我在一起，貌似很不高興，我怕他為難你。”

  “為難什麽……”

  葉知秋撇了下嘴角，一邊爬樓一邊道：“還不是因為一直把我當小孩子看，可能他誤會咱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家長想法很古板的，不允許孩子上學期間談戀愛，我小姨父估計就是這類人。”

  “我看他也不像是這麽不開明的人。”肖益半信半疑道。

  葉知秋的聲音突然就高了：“他就是這種人！你不知道，剛才回來，十幾分鍾可以開到家的路，他卻用了差不多一小時，我都跟他說開錯了，他還固執己見，你說多不知變通。”

  “這可能跟他的職業有關，我聽說軍人是這樣的，為人處事都習慣了命令式，很難改變的……”

  兩人又說了一陣才結束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