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驍很快就回來了，買來的不是葉知秋口中的‘果粒橙’。

  “這邊沒有你說的那種，隻有石榴汁可以嗎？”他已經將飲料遞過來。

  葉知秋看著他伸過來的手，骨節修長有力，隻要霍仲驍站在自己麵前，她根本沒心思去在意這種飲料自己喜不喜歡喝，抬手接了過來，說話的語速有些快：“我挺喜歡吃石榴的。”

  說著，她發現他隻買了一瓶：“你自己不喝嗎？”

  “我不喝這類飲品。”霍仲驍開口道。

  他的話被葉知秋解讀成另一個意思——隻有小孩子才喝飲料，一時間，她看手裏的飲料也有些礙眼。

  葉知秋瞅他一眼，表情頗為認真，抿著唇角補充：“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喝。”

  霍仲驍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他的眼波平靜似水，看不出多餘的內容，或者該說，以葉知秋目前的人生閱曆，還不足以揣測一個三十歲男人的眼神，霍仲驍似乎有話想說，又有種欲言又止的感覺，當他準備開腔時，手機又響了。

  霍仲驍掏出手機看了一下號碼，稍側過身接起電話。

  葉知秋站在旁邊，通過他的隻字片語判斷出應該是薑慧打來的，她記起昨晚的電話，他貌似下午跟薑慧有約了。

  “那就這樣，晚點我過去接你。”他對電話那邊的人說。

  霍仲驍剛結束通話，聽到身旁女孩輕柔的聲音，她說：“小姨父，你要是有事先走吧。”

  這是葉知秋從昨天見麵以來第一次用正經的語氣喊他。

  霍仲驍轉頭朝她看過去。

  葉知秋又鸚鵡學舌地重複了一遍：“你要是有事先走吧，我自己在這可以的。”

  霍仲驍沒接話，喉結微微滑動，低頭凝著她忽閃的卷翹睫毛，片刻後他才道：“候車廳就在旁邊，過去吧。”

  “你不是跟薑阿姨有約嗎？”葉知秋杵在原地沒有動。

  霍仲驍停下腳步，又回過頭來，葉知秋發現他定定地望著自己，眼神諱莫如深，她的心中莫名發虛：“要是遲到就不好了——”她越說越低，到最後哼哼著沒了聲。

  “我跟她約在下午兩點。”

  “……”

  葉知秋語塞，看到霍仲驍轉過身走去門口，咬了咬唇，捧著那瓶石榴汁亦趨亦步地跟了上去。

  候車廳的乘客不少，基本已經找不到空位。

  一路走來，葉知秋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麵挺直的身影，她不清楚霍仲驍到底對自己抱有怎麽樣的態度，應該更多的是把她當做整日蹦躂胡鬧的熊孩子吧，反正對待喜歡的女生絕對不該是像他這樣子的。

  葉知秋徒生出了陣陣挫敗感，自己昨晚上說的話他恐怕根本不會當真……

  ——

  霍仲驍走到某處僻靜處才止住腳步，旁邊有一排座位空置著，葉知秋也跟著他站定。

  “那裏有位置，過去坐吧。”

  葉知秋瞟了瞟那把座椅，沒有走過去的意思，因為隻有一個空位，最重要的是——她想跟他待在一塊兒，所以她回道：“這樣挺好的，我喜歡站著。”

  旁邊人來人往，但沉默卻又開始縈繞在兩人之間。

  葉知秋也敏感地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她跟霍仲驍的相處模式已經沒有辦法再如在雲南住院那晚的輕鬆交談。

  “現在還有沒有去酒吧了？”霍仲驍突然問她。

  葉知秋側過臉看他，愣了愣，反應過來他的問題，忙不迭地搖頭，生怕他不信，特意加了句：“沒有。”

  霍仲驍沒再開口。

  葉知秋卻因為他這句話而胸口發緊，就像做錯過事被抓的學生麵對班主任的再次盤問，她忍不住又道：“我答應過你的，說不去就不會去了。”

  她的目光格外清澈也很真摯，霍仲驍跟她對望不到三秒就移開了眼，他說話的口吻很平淡：“六月初就要高考了，回去後好好學習，b市的幾所大學在全國的排名都比較靠前。”

  葉知秋盯著他的臉，似乎想從他的神情裏看出他說這些話是發自真心還隻是敷衍。

  “如果我想考到雲南去呢？”她忽然大著膽子問。

  “……”

  霍仲驍的視線又回轉到她的身上，在他可能開口之前，葉知秋又笑米米地道：“騙你的，我都跟秦時笙說好了，高考時他少做幾道題，然後咱兩第一誌願填同個學校。”

  說著，笑容慢慢消失，她仰著頭看他，有些希冀又有些試探：“你以後還會來b市嗎？”

  霍仲驍斂眸看著她，沒有立刻作答，神色也很平靜。

  其實葉知秋原本是想問他是不是真的打算跟韓菁秋離婚，但覺得那樣問太過直白，所以采取了委婉的問法，然而被霍仲驍注視得——不自然地解釋：“我就隨口問問——”

  “手機昨天是不是也掉了？”

  葉知秋臉上表情呆呆的：“……嗯？”

  “幾點吃的早餐？”霍仲驍又問，葉知秋晶亮的貓眼瞅著他，老實地答道：“七點多。”

  他看了下腕表，道：“走吧，先帶你去吃午飯。”

  這樣突如其來的轉變讓葉知秋有些意外，但顯然也是驚喜大於錯愕，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取悅了霍仲驍，不然他怎麽會對自己這麽好，她強壓下喜悅，故作淡定地說：“會不會麻煩啊？”

  “就吃頓飯，順便——”

  霍仲驍看向她被割破的包：“再買個手機，把電話卡補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