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裏很安靜，隻有偶爾的交談聲。

  葉知秋是跟葉靜語賭氣才進來，其實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轉動門把手，還想出去，聽到了中氣十足的熟悉聲音。

  “既然沒請探親假，那也隻能歇幾天就走。”

  每一個字，都敲在葉知秋的心頭上，也阻止了她離開的腳步。

  她往裏走了走——

  一個老人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毛毯，皺起的眼褶子讓葉知秋的鼻子一酸，彎曲的手指攥緊，指甲摳著手心，躊躇，遲疑，在對方察覺到望過來時，她還是彎起唇微笑地喚道：“外公，我回來了。”

  沒有懺悔抱頭痛哭，也沒有六年前的怨恨，就像一個外出遊玩歸家的孩子，笑容幹淨澄澈。

  韓老瞧見她，身體有瞬間的僵硬，嘴唇囁嚅，目光卻慈祥了。

  葉知秋深吸了口氣，維持著臉上的笑，走過去，在老人家身邊蹲下，雙手搭在韓老的腿上，揚起笑臉，少女的聲音甜美動人：“我離開這麽久，有沒有想我啊？”

  這幾年，雖然韓老也會想方設法得到葉知秋在溫哥華的照片，但真人站在自己麵前，望著越長越漂亮的外孫女，他一時激動地說不出話，抬起的手被握住，她笑靨如花：“該不會忘記我了吧？”

  “胡說，你是我的外孫女，我怎麽會忘了你？！”韓老開口就是不滿的語調，眼圈也跟著一紅。

  他摸著她的臉：“瘦了，在國外，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怎麽會？”葉知秋舉了舉自己的手臂：“你看，多結實，我可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

  韓老笑著點頭，似想起什麽，看向葉知秋的身後道：“仲驍，這就是菁秋大姐的孩子，秋秋。”

  剛才她走過來時，是看到沙發上一道的背影，修剪幹淨的發梢，挺拔寬闊的肩膀。

  聽了外公的話，出於好奇，葉知秋轉頭，映入眼簾的是男人的長腿，西褲筆挺，視線接著往上——

  一身黑色西裝，深沉中透著嚴峻，但並不古板，還有搭在膝蓋上的大手，骨節突出，輪廓好看。

  這雙手，好像在哪兒見過。

  葉知秋看清那張臉，尤其是當她對上那雙已經頗為熟悉的黑眸時，她的腦海裏閃過很多東西，深夜樹蔭下的軍綠色牧馬人，小區路邊自己單純嬌羞的笑，還有剛才挑釁嫵媚的注視……一時間傾巢而來，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外公輕拍她的肩，聲音和藹：“秋秋，這是菁秋的丈夫，你小姨父。”

  視線相交不過瞬間，葉知秋不動聲色地移開眼，回頭笑吟吟地對韓老道：“昨天在家裏，聽到小姨三句不離小姨父，我就好奇一直沒見過麵的小姨父是怎麽樣的，現在可算見到了。”

  霍仲驍端起水杯的動作頓了下，聽到韓老笑問：“現在見著了，怎麽說？”

  “跟小姨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我以後也一定給您找一個這麽優秀的外孫女婿。”

  “仲驍，聽到沒，這孩子誇你呢！”韓老的心情非常好。

  霍仲驍抬頭朝韓老微微一笑，深邃的眼眸看向妙語連珠的孩子，她前額編了魚骨辮，長發快要及腰，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格外討喜，她突然衝他伸手：“小姨父，第一次見麵，有沒有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