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回宮
作者:鸞鏡顏      更新:2021-01-26 01:41      字數:2225
  八月初一,長姝回到了闊別已久的京城。

  公主的車駕迎著天邊燦燦的晚霞,在禦林軍的護送下徑直駛入宮門,高大巍峨的宮闕莊嚴肅穆,仆從婢女行動無聲,間或伴隨著侍衛巡視宮城之時整齊劃一的步伐響起,為這華麗富貴的宮闕增添了許多莊嚴冷肅的氣息。

  紅牆朱瓦,紫柱金梁,極盡奢華之能事。

  長姝掀開車簾,在宮門前駐足許久,她仰頭看著這氣勢雄偉的城牆,重重宮門在她麵前次第打開,恭迎這皇朝最為尊貴的嫡長公主。

  她是宸歡公主。

  宸極天下的宸,歡樂無憂的歡。

  一個給了她至尊的地位,一個卻是對她最樸實的祝願。

  願她至尊至貴,此生長樂無憂。

  長姝眸色複雜的看著這座皇城,抿了抿唇,終於一把放下簾子,徹底的遮蓋住了所有的目光,隻留下冷冷清清的一句話:“回宮。”

  這一幕,許多人都看見了。

  誰也不知道當初皇上為什麽會令公主殿下遠赴邊境去傳旨,但是這京城還有許多人記得當年發生的事,記得那個性情剛直忠君愛民的溫大將軍,記得那個才智近妖,有著雄才大略的太子殿下。

  同樣也還記得那個溫婉賢淑的皇後娘娘。

  越是知道內情惋惜他們的離去,也就越是對唯一一個還活著的宸歡公主多了幾許包容。

  長姝這些年表現得性格古怪,行動也幾多出格,可偏偏所有人都默契的選擇了視而不見,就連朝中最不好說話的禦史台的人把朝中幾位看不順眼的皇子公主挨個參了一遍,唯獨沒有人說過長姝半句不是。

  馬車行駛在鋪滿青磚的地麵上,咕嚕嚕的聲音有節奏的響起,朱色的宮門一扇扇的在她麵前打開,又在她身後闔上,走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走到了長樂宮。

  闊別已久的長樂宮上上下下打掃的幹幹淨淨,用最好的姿態迎接著主人的歸來。

  長姝下了馬車,一眾宮人在她麵前俯身行禮,態度恭敬的近乎卑微:“參見殿下。”

  “免禮。”

  長姝垂眸看了他們一眼,緩步朝著自己的寢殿走過去,長長的裙擺曳地,留下一道清冷的聲音:“綾香,備浴,傳膳。”

  “另外,派個人去禦書房說一聲,本宮半個時辰後過去。”

  “是。”

  南絮跟在她身邊,皺了皺眉不太高興的開口:“皇上不是不喜歡有人去禦書房那邊找他嗎?”

  “本宮既然是奉旨離宮,那總得去複命吧。”長姝瞥了她一眼:“……你這幾年過去,他可有怪罪?”

  “那倒沒有。”南絮說道:“奴婢這幾年都依著殿下的吩咐,從沒主動踏出過長樂宮半步,旁人主動來找麻煩的不算。”

  “唯一去的一次,恰好就身份暴露了。”

  而且她都不知道身份到底是怎麽暴露的。

  長姝勾了勾唇,沒有說話。

  用過膳沐浴更衣之後,洗去了一身的風塵,長姝去了禦書房。

  領著一群的宮女太監浩浩蕩蕩的朝著禦書房走過去,沒過半日,消息就傳遍了後宮。

  當今皇帝陛下雖然算不上什麽有情有義的人,但是他也絕對稱不上風流多情,後宮的人並不多,其中最受寵的就是三皇子的生母容妃娘娘,還有四皇子的生母淑妃娘娘。

  至於其他人,在這兩位的光芒襯托下,怎麽看都顯得有些暗淡,雖然不至於像個透明人一樣,但是絕對稱不上受寵二字。

  自從皇後去後,後宮就再沒進過新人。

  很多時候,長姝都不明白她這位父皇心裏是怎麽想的。

  若是說對她母後無情,可他偏偏能夠空懸後位,能夠對她百般縱容,若說有情,他又能夠那麽毫不留情的對溫家下手,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

  每每在她覺得她這位父皇冷酷無情的時候,有些錯覺總是能夠讓她感覺到她父皇對她母後情根深種。

  長姝對這種錯覺嗤之以鼻,半點都不相信。

  “兒臣參見父皇。”

  空蕩蕩的禦書房內,長姝看著書案後的男人,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禮,態度很端正,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

  男人低著頭在批折子,頭也沒抬的開口:“若是朕沒有派羅平去請你,你打算在邊境待到什麽時候?”

  長姝臉上恭敬地神色一點點的消失的幹幹淨淨,靜默片刻,她站了起來,挺直了脊背站在殿內:“父皇是如何知道的?”

  樓公公站在一邊,看著這小祖宗的神色,心尖兒都顫了顫,生怕到時候這兩位又吵起來。

  他們兩個吵,皇上不會拿她撒火,遭殃的都是下邊的人。

  宣帝嗤笑一聲,放下手中的朱筆往後靠在椅子上,看著長姝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長姝看著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卻是一字一句的開口:“知道歸知道,兒臣想聽父皇親自說。”

  宣帝淡道:“墨卿傳信給朕,朕才有所懷疑。”

  “宸歡,你是大胤朝的公主,村姑醫女這種身份不適合你。”

  宣帝語氣很平靜:“你喜歡醫術可以去學,但是你不能當一個醫女。”

  長姝這暴脾氣,差點忍不住扔給他一句“關你屁事”。

  但想了想好歹這位也是她的父皇,是這大胤朝至高無上的帝王,形勢比人強,她又硬生生把脾氣給忍住了。

  在這個華貴莊嚴的皇宮中,麵對著這個不管發生什麽事似乎都格外平靜、從來不會變一下臉色的男人,長姝的脾氣似乎都變得格外的暴躁。

  一向都覺得自己在修身養性的人,每到這個時候都覺得自己這麽些年的修養都喂了狗。

  長姝冷笑:“兒臣若不是在邊境當了個醫女拜了藥王為師,隻怕兒臣這會兒還是個行動受限的半殘廢,相比之下,父皇應該更不願意見到一個那樣的皇室公主吧。”

  “再說了,邊境百姓如今誰不讚兒臣一句仁善,這樣的名聲對皇室而言應該是樂見其成才對吧。”

  宣帝看起來似乎一點兒也不介意長姝話裏話外濃濃的敵意與排斥,他靠在椅背上,神色間似乎還帶著點倦怠,注意力卻是落在了長姝半殘廢三個字上。

  “你真的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