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賠罪
作者:鸞鏡顏      更新:2021-01-26 01:41      字數:2337
  長姝目光掃了一圈,看見那些頻頻投過來的目光,頓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不耐煩應付這些人了。

  她沉默了片刻:“我記得你酒量不錯。”

  玄墨眉梢一挑:“臣還得保護殿下,萬一喝醉了總是不妥。”

  長姝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被西涼人稱為活煞神的墨將軍,原來也會怕這區區幾杯水酒不成。”

  玄墨揚了揚唇:“那都是傳聞,我這樣的,殿下覺得傳聞哪一點符合?”

  長姝搖頭,看著他道:“都不符合,雖然都說你鐵血狠辣不近人情,可依我看,論起八麵玲瓏長袖善舞,誰都比不過你。”

  若非如此,他怎麽可能年紀輕輕的就混到如此地步,讓他父皇對他深信不疑,又怎麽可能讓邊境這些權貴之家對他隻有敬,而沒有畏。

  玄墨笑了笑,沒否認。

  他抬手給長姝斟了杯酒,一手托著送到她麵前:“臣敬殿下一杯。”

  長姝沉默須臾,接過他遞過來的酒一飲而盡。

  酒水沾染在紅唇上,讓那本就殷紅的唇看上去更是多了幾分水潤光澤,長姝拿著帕子擦了擦,沒注意到站在一邊的男人眸色深了深,漆黑的眼底藏著的侵略意味甚濃。

  但是在長姝目光看過來之際,玄墨又不動聲色的垂下了眉眼,將眸中情緒斂得幹幹淨淨。

  長姝完全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麽會這麽想不開來參加這樣的宴會。

  她百無聊賴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按常理來說,這裏既然是傅家的宴會,原本應該是由傅家的女眷陪同在她身邊,可是玄墨往她身邊這麽一坐,不僅傅家的女眷避開了,就連鳳陽城的那些豪紳氏族也大多都沒有那麽不長眼的湊上來。

  但還是有那麽幾個有膽量。

  比如說舒兆塞到他軍營裏的女婿趙廣誌。

  趙廣誌似乎是知道了剛剛在花園外長姝和舒箐箐之間發生的不愉快,他端著酒過來,單膝跪在長姝麵前,低頭恭敬開口:“參見公主殿下。”

  長姝懶洋洋的往後一靠,垂著眼看著眼前的男人。

  她還記得這個男人當初上她家提親時那仿佛恩賜一般的語氣和目光,再對比一下他此刻的恭敬,長姝突然就很想知道這個男人此刻是個什麽樣的心情。

  他以為的卑微的農女有朝一日成為了他高不可攀的存在,成為了帝王的掌上明珠,這樣的身份轉變,要想毫無波瀾的平靜接受顯然不是那麽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事?”長姝語氣淡漠。

  “剛剛花園外發生的事情末將已經有所耳聞,內子性情直率,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殿下寬恕一二。”

  長姝聞言笑了笑:“原來你是來給她賠罪的。”

  “是。”趙廣誌神色平靜:“末將自罰三杯,還請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內子計較。”

  長姝原本就沒打算與舒箐箐計較。

  畢竟隻是一個後宅小姑娘,她要對付她實在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針對她在長姝看來是一件浪費精力又很無聊的事情。

  等到她把三皇子拉下來,把鎮南都護府給整沒了,這個小姑娘的日子怎麽都不會好到哪裏去。

  看著他自己連著三杯喝下去,又倒了杯酒給送到她麵前:“末將敬殿下一杯,多謝殿下寬宏大量。”

  長姝轉過頭看向玄墨,眉梢輕挑。

  她好像沒說她不計較這件事情了吧?

  玄墨肯定的點頭。

  確實沒有說過。

  長姝端著那杯酒在眼前晃了晃,垂眼看著杯中泛起一圈圈漣漪的水麵,輕笑道:“本宮聽說趙副尉如今在大將軍麾下效力,如今已經是正六品了。”

  趙廣誌垂眼:“是將軍厚愛。”

  玄墨這個時候說話了:“公主殿下麵前,你倒也不必如此過謙。”

  說到這裏,玄墨一愣,自然而然便想起了長姝說過的那句話。

  過度的謙虛就會顯得有些虛偽。

  他看向長姝。

  長姝顯然也想起來了,她笑了笑,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抬眼對著趙廣誌說道:“行了,本宮原本就沒打算與她計較,畢竟她叫本宮一聲表姐也沒有叫錯,便是看在這一絲情麵上,本宮也不會把她怎麽樣。”

  “不過君臣有別,更何況一表三千裏,皇室之中重視尊卑更甚於血脈親緣,趙大人應當明白無規矩不成方圓的道理。”

  趙廣誌眉眼微沉。

  他聽得出來長姝這是在敲打他。

  抿了抿唇,他低聲道:“殿下教訓的是,末將保證,今日之事絕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這意思就是……他回去後會好好約束舒箐箐,不會叫她再這樣放肆。

  長姝看著他的目光終於有了一絲詫異。

  舒箐箐身後站著的可是鎮南都護府和榮郡王府,他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保證?

  他敢教訓舒箐箐嗎?

  “行了,你起來吧。”

  長姝也不為難他,“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謝殿下。”趙廣誌站起來,一抬眼,目光落在長姝身上。

  更準確的說,他是看向了長姝手中的那杯酒。

  長姝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將酒杯送到唇邊,抬頭飲盡。

  趙廣誌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邊的玄墨,垂首道:“末將告退。”

  玄墨看著他離開的身影,皺著眉轉頭看向長姝:“殿下不覺得他有點奇怪嗎?”

  “哪裏奇怪了?”長姝彎了彎唇:“他過來賠罪又沒有拉著舒箐箐過來,這樣既沒有得罪本宮,也沒有惹舒箐箐不高興,兩邊都討著了好,他自然不介意這個時候在本宮麵前低頭。”

  話雖如此,可玄墨還是覺得不對。

  “他這麽輕易就離開了……”

  “那是因為本宮這麽輕易的就原諒舒箐箐了。”

  長姝沒覺得他有什麽不對的,可是玄墨對這個男人比較了解,他心思深沉,而且還格外的能屈能伸,最重要的是,他曾經去向長姝提過親。

  男人都了解男人,玄墨覺得,就憑這一點,他就不可能這麽輕而易舉的在長姝麵前低頭。

  尊卑禮儀歸尊卑禮儀,禮儀之外的低頭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長姝手中端著一杯果酒,慢悠悠的湊到唇邊輕抿著。

  看著玄墨這麽一臉嚴肅的表情,她剛想說玄墨是不是想太多了,臉上的表情就倏地一頓。

  長姝緩緩垂眸,握著酒杯的手瞬間一緊。

  身體裏有異樣的感覺湧上來,像是細細密密的蟲蟻在噬咬,似乎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