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倒黴的嘉敏
作者:米粒飯粒      更新:2021-01-24 17:57      字數:5987
  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真的是大雪,下了足足有兩天,屋頂上樹上地上全白了,雪停了之後,人人出來,都要裹上厚厚的大衣,帶上暖和的帽子,就這樣也會被凍的縮起來,而《鎖清秋》劇組今天卻要拍一場落水的戲份。

  工作人員一大清早布置場景,把河裏的冰鑿開,鋪麵而來的刺骨寒氣,讓他們不停的跺著腳來取暖。

  “這麽冷的天,跳進河裏,還不得凍死?”

  “凍死也得跳啊,李導演一向要求嚴格,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一場雪,不可能在去等下一場啊,要怪就要怪跳河的演員運氣不好,遇到了這麽大的雪,這麽冷的鬼天氣。”

  “當演員還真是不容易。”

  很不幸,嘉敏就是那個運氣不好的演員。

  這是一部民國大戲,她在裏麵飾演的是大家族的族長第五房姨太太,大概是第七八九十的女主角,被人誣陷勾引族長也就是自己丈夫的兒子,被族長原配責罵,卻不承認,被下人扔進了河裏。

  嘉敏望著窗外發呆,一個勁的罵娘,可是罵的再狠,也無濟於事,誰也救不了她今天跳河的命運,她在三層保暖裏麵套了一些防濕的塑料袋,到時候在罩上戲服,但願濕的不是太徹底,她沒有被凍僵。

  拍攝之前,導演給她說了說戲,希望一次就過,這還用說嘛,她也希望一次就過啊,最不想來第二遍的就是她了。

  河裏的水比她想象的還要刺骨,一跳進去,她就覺得冰淩刺進了肌膚,四肢幾乎一瞬間都麻木了,工作人員把她拉上來之後,她的嘴唇一直在哆嗦著,她沒有助理,誰給她披上的羽絨服都不知道。

  她趕緊去棚裏換衣服,除了男女主角有自己的化妝間,她們剩下的女藝人都是共用一個房間的。

  可是此時房門緊閉,她怎麽拍都拍不開。

  工作人員都在忙著拍攝,她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演員,沒有人去關注她。

  她要是再不換衣服,可真就要凍死了,她急了,裏麵肯定有人故意的耍她,一股火上來,她拎起旁邊的一塊磚頭就朝門上拍去。

  哄一聲響,興許裏麵的人覺得門被砸壞了,她們也有責任,終於把門給打開了,果然是齊情,她的助理倚在門邊,很不悅的皺眉頭:“我們齊情在換衣服,你幹什麽?”

  嘉敏才不管她,一下子就衝進去,助理趕緊讓開,可不敢讓她濕漉漉的衣服站在自己身上,這麽冷的天。

  齊情哪是在換衣服,她分明什麽都弄好了,就坐在椅子上,等著自己的戲份開始。

  這女兒真夠狠的,情願自己一起凍著,也要把暖風關了。

  嘉敏現在沒空找她算賬,外麵的戲服已經結了一層細碎的冰,她手腳已經不利索了,脫了很久才脫下來,換上自己的衣服,拿過來事先準備好的暖水袋,可惜裏麵的熱水被倒光了,準備好的喝的開水也被倒了,嘉敏一下子氣死了,這個女人真夠陰險的。

  她隻好再去倒一杯開水,灌了暖水袋,幸好她不敢把全劇組用的熱水全給倒光,然後報了一件戲裏用的軍大衣裹在身上。

  齊情走到她身邊,踢了踢她的身體:“河裏的冰水真的很冷?”

  嗬嗬,廢話,這個女人就是過來嘲諷她的,嘉敏恨不得把她扔進河裏,讓她去嚐一下那滋味。

  嘉敏不想理她,她的嘴唇還哆嗦著,說不利索。

  “你好歹也是名門小姐,怎麽就混到這種地步了呢,嘖嘖,真是可惜了。”

  是啊,她們家在A市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家族吧,所以她從小的生活就無憂無慮,要吃有吃的,要穿的有穿的,可就是這樣的生活,她很不滿意,太平凡。

  她總是幻想著能想書裏那樣,談著轟轟烈烈的戀愛,過著跌宕起伏的人生。

  不過這輩子,這個願望實現的可能性不大啊,她總不能盼著嘉家生意破敗吧。

  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當個演員,看見電視劇裏的明星光輝亮麗的形象,還能體驗不同的人生。

  於是在考大學的時候,她瞞著家裏,偷偷的報考了電影學院。

  那時候想法太簡單,單憑著一腔熱血,和不俗的外貌,她以為自己很快就可以演個電影或者電視劇,一炮而紅。

  可是事實總是那麽殘酷。

  家裏因為她私自報考了電影學院,差點把她趕出家門,並警告她,她如果出去演戲,就不能說是嘉家的人。

  不說就不說唄,憑著她自己,一樣可以大紅大紫。

  想法多麽的美好,現實就有多殘酷。

  齊情是她表演係的同班同學,從學校裏就喜歡和她比較,那時候她真的什麽都比不上她,家世不如她,外形不如她,一開始接到的資源也不如她。

  她在大三的時候,就在國內知名導演的電影裏,演了一個女二號,不說紅了,也算是小有名氣,往後就有很多人找她拍戲,那時候她什麽都不懂,隻要她喜歡的角色就會去演,不管是女配還是女主,可是一直在紅起來,事業止步不前。

  畢業之後,她和齊情簽了同一家公司,也有了各自的經紀人。

  她的經紀人一開始對她抱了很大的希望,可是漸漸的發現她的想法太天真了,不接裸戲,不拍吻戲,還從來不去討好導演和製片人。

  她和齊情比起來,簡直太不上道了,人家齊情讓幹啥幹啥,有一次為了拿下一個角色,陪導演喝酒,喝到胃穿孔。

  據說她還和公司某高層是那種關係。

  她努力的往上爬,手裏的資源越來越好,在娛樂圈也是很有名氣的,而嘉敏則被經紀人放棄了。

  以至於現在這部戲裏,齊情演了個女二號,她則演了個不知名的角色。

  這是部大製作,男一女一都是影帝影後級別的,她能演女二已經很不錯了,所以她才會趾高氣昂的想法設法的踩低嘉敏。

  嘉敏並不屑她的做法,她知道齊情從一開始就嫉妒她,嫉妒她的所有,現在嫉妒她保持著純潔,保持著初心,這是她不曾擁有的,看見嘉敏有多出淤泥而不染,自己就有多肮髒。

  她處處和她作對,嘉敏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每次都會還擊,換來的隻有齊情更瘋狂的報複。

  齊情認識的人多,又有助理,她孤單單的一個人,怎麽能鬥的過她。

  嘉敏不是那麽好欺負的人,反唇相譏:“我之所以淪落到這種地步,是因為我還守著底線啊,你沒身世沒背景,卻爬的那麽高,是因為什麽呀?”

  “嘉敏你什麽意思,你敢汙蔑我?”

  “你這算不算心虛不打自招?我可是什麽都沒說。”嘉敏表示很無辜。

  “你。”

  這是齊情的痛腳,外麵都在傳她和某位導演關係曖昧,和某投資人關係密切,靠潛規則上位,還曾經被拍過一起進酒店的照片,隻是很快就被壓下去了。

  其實她心裏並不在乎這些,隻要出名她什麽都願意做,她隻是不願意在嘉敏麵前承認這些。

  她氣的抓狂,也隻能忍著。

  她的眼光放狠:“嘉敏,你等著瞧,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清清白白的。”說完就出去了,輪到她上場了。

  她走後,嘉敏就一個勁的打噴嚏,估計是要感冒了。

  她覺得自己真可憐,怎麽就混到這種地步了呢?難道她監守的這一切都錯了嗎?難道娛樂圈就沒有淨土嗎?難道沒有潛規則就不能演戲嗎?難道就隻能淪落到她這種地步嗎?

  她不信,她還要監守著,哪怕最後隻是演一個丫鬟,一個死屍,她也要演下去。

  感覺暖和了一些,她就回公寓了,今天沒有她的戲了,在門口買了一些感冒藥帶回去吃。

  在門口看到了錦城的車,她眼睛一亮,他終於回到這裏來住了嗎?

  當初她之所以給哥哥要了這裏的鑰匙,借助在他這裏,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錦城,他在這裏有一套公寓,有時候會回來住。

  而且這套公寓,他從來不帶任何女人過來,眼不見心靜,這也是她選擇這裏的原因之一。

  她拎著一袋子藥追過去,一直追在他車後麵,不知道他是沒看見她,還是不願意見他,就給她喝了一嗓子汽車尾氣,嗖的一下就沒影了,嘉敏不死心,一直追到他車前,隻可惜他上樓了,她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

  嘉敏給他打電話,打了兩次,他都摁死了。

  估計知道她跟在後麵了。

  這個錦城,真狠心,一點機會都不給她,嘉敏撅著嘴巴,有點委屈,就是在娛樂圈受了天大的委屈和冤枉,她都沒有紅過眼圈,那是她選擇的,她咬著牙會堅持,隻有麵對錦城的時候,她總是控製不住自己,想要流眼淚。

  她追了他那麽久,厚著臉皮賴著他,他都無動於衷,不是躲著她,就是冷著臉色對她。

  他身邊有那麽多女人,各色的女人都有,多她一個怎麽了,她甚至放下尊嚴對他說,把她當成其他女人一樣玩玩也可以啊,他上下看了她一眼,嫌棄的說什麽來著:“看見你我沒興致。”

  嘉敏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尊嚴都毀在他手裏了。

  可是沒有辦法,她就是喜歡他,喜歡的無可救藥,就在他救了她的時候,便成了她心目中的英雄。

  去年的時候,嘉敏還沒有現在這麽慘,偶爾還有個廣告可以拍,電影裏也能演個女三號。

  這次她比較幸運,拿了一個女二號,她興奮的不得了,以為自己要翻身了。

  劇組開機的那天,她隨劇組一起去吃飯,最後大家都喝的有點多,導演無意間透漏,說是投資人看上了她清純的形象,點名讓她演了女二號。

  當時嘉敏並沒有在意,在拍攝的時候,她才發覺,那個投資人經常去劇組探班,有意無意的和她拉進關係。

  有時候接著導演給她說戲,還會靠近她,想占她的便宜。

  嘉敏也在這個圈子裏混了這麽久了,當然能看出來他的意圖,不光她看出來了,就連劇組裏的人都看出來了。

  可是她已經簽了合約了,沒辦法在反悔了,隻好躲著那位投資人,警惕的很。

  幸好他也是要麵子的人,當著整個劇組那麽多人,也不好做出什麽不當的行為。

  嘉敏拒絕了他很多次之後,他就不在來了,漸漸的她失去了防備之心,覺得他沒有耐心了,對自己惱了,不會在來騷擾她了。

  電影殺青之後,劇組去吃飯慶祝,地點定在了金玉。

  那天大家都喝了很多酒,她也不好不喝,她平時的酒量很好,那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喝了兩杯,就覺得頭有點暈。

  想要告辭來著,她並不擅長這種交集場合,導演和製片人都攔著,說她是女二,女一都沒走呢,她走那麽快幹什麽?還有一個重要客人沒來呢,還想不想以後演主角了?

  所有人都勸她,她脫不了身,隻好留下來。

  直到那個投資人出現,她才覺得事情不妙,肯定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簡單,她是演了女二,可是這裏好幾個人都比她名氣大,包括齊情,導演和製片人今天有點太看重她了。

  這次是無論如何都得告辭了。

  投資人攔住她:“嘉小姐,於某剛來,你就要走,是不是太不給麵子了?”

  “於總,我頭疼,想要先回去了。”她以後還要在娛樂圈混,口氣還算溫和。

  “那我送你回去?”他說著就要過來攙扶她。

  嘉敏趕緊躲開,她怎麽會敢讓他送,這不是羊入虎口嗎?“嘉敏受寵若驚,於總剛來,導演和製片人還等著你呢,不麻煩你了。”

  “沒關係,我和導演都是老朋友了,送美人要緊。”

  他上前扶住她,嘉敏頭不但更暈了,還四肢無力,她覺得肯定是有人給她下藥了,這在娛樂圈裏很常見,這也是她不很少參加宴會的原因。

  她沒有掙脫掉於總,他拉著她胳膊的力氣那麽大,她怎麽都擺脫不了。

  難道這次要劫數難逃了?

  於總半擁著她,半拖著她到了門外。

  “於總,你知道我的身份吧,我是嘉家的人,嘉良是我爸爸。”嘉敏趕緊亮出身份,這時候也許隻有嘉家的名頭能挽救她了。

  她出道以後,遵照家裏的要求,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很少人知道她是嘉家的人。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是不會輕易亮出自己的身份的,她曾經用這個身份喝退過兩個對她有企圖的製片人。

  這個身份確實很好用,誰敢得罪嘉家,潛規則嘉家的小姐啊,萬一惹了嘉家,不劃算。

  可是於總似乎沒聽懂她的話,擁著她往一個房間裏走。

  “嘉敏小姐喝多了,都說胡說了。”

  “我沒有,你膽敢動我,我家人不會放過你的。”嘉敏的頭越來越暈,連說話都有氣無力了。

  於總並沒有放棄,對嘉敏早在兩年前,她上大學演第一部電影時,他就垂涎三尺了,那時候他就調查了嘉敏的身世,知道她是嘉家的人,所以沒敢動。

  直到現在,看著她越來越漂亮的臉蛋,越來越好的身材,越來越成熟的魅力,不能自製了,他確信這幾年嘉家並不管她,要不然她也不會混到這種地步,所以才大著膽子設計了她。

  把她騙到劇組拍戲,可是她從不和大家一起去吃飯,很難找打機會,然後等到這一晚,終於有了機會,他怎麽會輕易放棄?

  於總陰狠一笑,在隔壁的房門刷了一下卡,門開了。

  真是卑鄙無恥,劇組的人都在隔壁,他就這麽明目仗膽的這麽對她,劇組裏的導演等人一看就是被他收買了,一個管她的都沒有。

  嘉敏咬了一下嘴唇,這時候就要對自己狠一點,嘴唇被她咬出了血珠,頭腦清醒了一點,她扒著房門,就是不肯進去。

  走廊的盡頭走過來一個人,那男人似乎也喝了酒,頭發有點淩亂,領帶斜斜的係在脖子上,上衣解開了兩個紐扣,想必是來房間裏睡覺的。

  嘉敏似乎看到了一線生機,對著那人大喊:“救命啊,救命。”

  男人抬起頭來,蹙起的眉毛很好看,喝完酒的臉色有點緋色,在他精致的五官上顯得有點慵懶,性感。

  他順著聲音看過來,女人露出的半邊臉還被長長的黑發遮蓋著,到是把著門的手指纖長,他蹙了蹙眉,走了過來:“放開她。”

  “錦總?”於總一看是他,笑了:“錦總,什麽時候會管這種閑事了?真是有點可笑啊。”

  可不是可笑,這金玉是他開的,這裏是娛樂場所,錢權色交易很正常,他讓他放開這個女人,上演打抱不平的英雄救美,不是打自己的臉,很可笑嗎?

  錦城冷哼了一聲:“於總,你來了這麽多次,難道不知道我金玉的規矩嗎?你想怎麽玩都行,但是要你情我願。”這姑娘明顯就是被強迫的,這是他金玉的底線,任何人不得違背,否則他就是不法商人了,萬一鬧出了事,他爺爺第一個打斷他的腿。

  “錦總,我知道你的規矩,但是這件事與你無關,你就當沒看見好了。”於總說著朝聽見聲音從包廂裏走出來的導演和製片人使了個眼色,兩人走了過來,去和錦城說話。

  “錦總,我們劇組在聚餐,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安慶也在。”大家都知道影後安慶是錦城捧起來的。

  “你和安慶也好長時間沒見麵了吧,她剛才還說起你來呢,那語氣裏都是幽怨,說你有了新人忘舊人。”

  “走吧,錦總,你放心,不會有事的。”兩人說著,有意無意的站在錦城的前麵,擋住他看向嘉敏這邊的目光。

  嘉敏似乎也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她那時候跟著嫂子回娘家時,聽權傾說過,這金玉是錦城的,她隱約記得這個名字,似乎上學時還和她一個學校過,隻是不在一個班級,卻能時常看見他,下課時,他總是會從她們班級的窗前經過,放學時也總能看到他。

  那時候她還很奇怪,見到這個人的頻率也太高了點,可能是因為他個子比較高,長得比較帥,所以才隻能發現他從這裏過了吧,也許他們班級的人都從這裏過呢。

  她當時一心琢磨著將來怎麽當演員,當了之後會怎麽樣,天天做著白日夢,並沒有把這些放在心裏。

  既然認識,絕對是她的救星了。

  她大喊:“錦城,救我啊,救我,我是嘉敏,權傾的姐姐是我嫂子。”

  嘉敏喊完最後一聲,於總臉色一沉,原來還認識,手下一用勁,把人帶進了房間裏,然後關上了門。

  錦城聽到這個名字,愣怔在原地,這個名字……,他緩緩的抬頭,眸色複雜,盯著安靜的緊閉的房門,突然發了瘋似得踢上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