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第二日，朱雀晌午時分來這西省衙門。此地無人認識朱雀，就也不必遮掩。按著神武在信中給的圖紙，朱雀很快就翻到了樓青蘭的小院中。

  樓青蘭拿出來自己隨身準備的人皮麵具，本想著去了樓蘭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此處尚需些查訪，如今倒是提前用上了。

  這一路趕來甚是辛苦，沿路便是水都未能喝上幾口。樓青蘭瞧看著人來，叫飛鳶前來將冷酒拿了過來，配著粗陋些了的午膳。喝過了兩盞，幾人便攜著上前。

  此行，乃是暗訪這陶然杜，還有這城中百姓之事。便將飛鳶留在了西省衙門，自己與玄武朱雀走一道。

  幾人悄然出了門，不驚動這府中的人手。轉了個巷子，出來可謂是蓋頭換麵，幾人裝扮成路過的小姐丫鬟，便去了一家客棧裏頭，觀察這民間人雲如何紛說。

  “幾位客官，是打尖還是…”小二堆著笑臉上前詢問，卻被樓青蘭一個手勢打住，“你們這兒可不是拿水做的生意吧。”

  小二搖頭，顯然是這種事情見得多了：“這，咱們這兒尚且是用銀子做的生意。隻是有時這手頭錢不湊活，便拿出些水交換罷了。瞧幾位也不是西省的人，接了你們進來，自然是想賺銀子的。”

  “你們這地兒，吃個飯便算了，住店，隻怕是連熱水澡都沒有吧。”朱雀頂著一張平凡的臉，嫌棄的小表情都遮掩不住。

  小二繼續賠笑：“小店確實沒有，隻能給些水擦擦身子罷了。”

  幾人都是吃了飽飯才出來的，這索性便隻點了些尋常的飯菜。

  “你們西省如此，這父母官，竟然是半點方法都沒有。讓城中百姓便如此受著？”玄武瞧著將菜點完，像是忍不住的，開口尋問了一聲。

  小二搖頭，臉上半點不讚同：“自然不是，咱們這位陶大人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官。這西省是年年災害，上頭發了賑災金下來，可是擋著咱們百姓的麵一一分發。這些年，困難些的時候，這尚且是用了自己的腰包，給了咱們西省的百姓開倉救濟。”

  一旁桌子上的客人，聽了這邊的話，頗為讚同的點頭。

  “幾位姑娘該不是這一片的人了。這陶大人的名聲就是咱們這隔壁鎮子的人都隻曉得，治理地那叫一個好。天啟中能有陶大人這樣的官員，真是榮幸。”

  樓青蘭幾人對視了一眼，便轉了風向，笑著誇讚了兩句，也就離開了這酒樓中。轉人去了深巷子，即便是郊外邊上，瞧看這幹裂的大地一臉愁容的農民都問了個遍。確實是無一人質疑西省父母官陶然杜的清官子民。

  這就十分奇怪了。既然如此，這陶然杜既然是為了西省百姓著想，昨日聽了樓青蘭的話了就不該是那一臉凝固的表情。倘若真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那究竟是為了誰？合該是有了隱情的。

  幾人實在是想不明白，脫了臉上的人皮麵具，便轉身打道回府。這才剛走在了中心的大道上，便瞧見張若昀駕著馬兒想向外走去。

  “張大人？”

  “皇後娘娘。”張若昀行了一禮，被樓青蘭製止，瞥眼周圍紛紛瞧看的視線，這順勢要下跪的身軀陡然停住。

  樓青蘭微微挑眉：“你打算去何處？”

  “微臣察覺，應當先去離西省最近的河道前去瞧瞧才是。”

  樓青蘭眼睛一亮，點頭：“是該如此。”左右也是想不清楚，不如直接去看了再說，“張大人當不嫌本宮一同前往吧。”

  “自然。”

  雖然是有了幾名女眷，張若昀本是想著回去將馬車牽出來。然而樓青蘭命了朱雀去牽了幾頭馬來，幾人翻身上馬的動作，比之張若昀都要利落不少。張若昀總算是明白，先前祁言寒與他講明，皇後與其同行之人皆不可小瞧對待是何意思。

  河道不遠，隻是半日的功夫來回足以。隻是再如何近自然也是在西省之外的，幾人沿路路過了一處煙火繚繞的寺廟。

  本著瞧瞧看是供奉誰的想法，幾人翻身下馬。外頭香火十分旺盛，那插放著長香的方鼎隻怕是要溢出來了。尚且有不少百姓走動，樓青蘭一行人進了大殿，隻見裏頭是一座金身龍王像，拜見了這寺廟裏頭的主持和尚。

  “敢問主持，此廟，可有何緣由？”張若昀他一瞧了外頭便覺不帶對勁，本想問是何人所見，隻是太過唐突，想了想才這般委婉問話。

  一番客套後，幾人才明白，這裏竟然是陶然杜專門為了西省百姓，在此地建的一所水龍王廟。此地不過是出了城門幾裏的地方，城中百姓每每求雨皆是來此處，裏頭倒是香火經久不衰。

  樓青蘭自然是不信這等牛鬼蛇神，了解了大概便轉身向外走去。幾人離開了寺廟幾裏，見沒了旁人，張若昀這憋在心頭的話總算是說出了口。

  “那寺廟之地，乃是山坡環繞，全然是斷了水的地方。已然是風水不佳之地，更在此安置這求雨求水的龍王廟。”張若昀搖頭，“這陶大人還真是開了個天大的笑話。”

  樓青蘭眼神帶上了些許耐人尋味，笑了一聲：“還真是沒有想到，張大人還是個能算風水的人。”

  張若昀微微抿唇：“家中有人便是給人擺弄這些，兒時跟著學了些皮毛。”

  樓青蘭笑了一聲，也就不再逗弄了。隻是這話並未讓眾人在意。

  這又是行了幾裏，地勢已然往上了去。神武瞧見微微皺眉：“這水往地處走，最近的這一片河流，地勢竟然這般高？”

  樓青蘭瞧看這地圖也是有些皺眉。

  正巧此時，朱雀喊了一聲：“主..娘娘！前頭有了一處村莊。”

  “何人會將村莊安裝在此處？”張若昀喃喃一聲。裏頭尚且有幾處炊煙升起，想來是有幾戶人家，吃食不成問題。

  樓青蘭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想，莫不是這一處村落將這水源給奪了去，阻礙了西省的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