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轉身回了案前批改奏折。今日既然樓青蘭回來，他自然是想將奏折早些批閱完了。樓青蘭見祁言寒並未計較自己的言行，暗自鬆了一口氣。轉身拿了湯去，又舀上了些，端去給祁言寒。

  隻見祁言寒緊皺著眉，這手中的筆愈下不動。樓青蘭便看了眼奏折：“西省大旱？”

  “正是。”祁言寒輕歎一聲，“西部不如江南之地地處富饒，魚米之鄉。本就隻單單靠著開春種地，秋季豐收，以求一年的糧食溫飽。這降雨少了些，已然是天災。”

  祁言寒想著若是按照往日裏頭，救濟賑災，還是說運了些糧食去了西部。不過是費了人力財力罷了，杯水車薪。隻是這些大臣想出的法子，沒能有一個能有些用的。這便遲遲批不下手。

  “倘若是大旱，不如改了水渠，將降水富饒之地的河流，引去那西省，豈不是更好？”

  祁言寒一頓，抬眼，隻覺心中詫異萬分：“青蘭是說，東水西流？！”

  “正是。”樓青蘭想了自己以往學過的知識，開口，“即便是每年如此花費，皆是解決不了根本。若像是先前那賑災一般，中間若是有了貪官，指不定這其中又是層層剝削。隻怕又是不少冤魂，不是解決之道。”

  “建渠或許是耗費大些，隻是一旦建成。往後百年，千年，隻要是一處有水，不光是沿路，另外一地，皆能共存，天下便不會再有大旱。”

  “隻是此事，該交於何人去實施？”祁言寒知曉此方法一旦能成，隻怕是會載入後史，是明君之行。建渠之事可以說是大事，不能有其中貪汙，沒了銀兩，若是泄洪，河水翻湧這不是救命，反而是害人。

  樓青蘭心中早已有了人選，吐出了一個人名：“張若昀。”張若昀先前救災有功，對於貪官更是嚴懲不貸，更能清楚其中的重要。如今當官不過一年，事事都是辦得詳細，辦得盡心。倘若是張若昀，定然能達到該有的效果。

  隻是…

  “張若昀此人，不一定遠離開妻兒，背井離鄉。”祁言寒忽然想到了什麽皺眉開口。

  樓青蘭一聽頓了頓，想起了先前接待她們的婦人，開口：“那我去試試說服他。”此事牽扯家宅中事。若是樓青蘭開口，沒準事情會有轉機。

  等批閱完了西省的奏折，祁言寒與樓青蘭一道回了養心殿，後宮嬪妃早已熟悉了如此日夜見不到皇帝的滿滿長夜，早在聽聞樓青蘭前去禦書房的消息時便洗洗睡覺去了。

  偏生此時惠妃宮殿中燈火通明，顧宛瑜將養在盆中修剪妥當的白玉蘭給捏了粉碎。眼中如同烈火灼燒，她定要讓樓青蘭死無葬身之地。

  等了第二日，祁言寒起身上朝過後，樓青蘭也自發起身。弄得外頭的飛鳶險些手忙腳亂：“娘娘今日怎得如此早便起了？”

  “不必如此忙手忙腳。”樓青蘭看著飛鳶一臉驚訝地模樣，尋思著自己這些日子是否放鬆了些，倒讓飛鳶覺得就是早起了都甚是驚奇，“今日，不過是去見一個故人罷了。”

  等到了新官張若昀的府邸上，管家還是旁人提醒才慌慌張張地意識到自己站在麵前的竟然是當朝的皇後娘娘。

  書生張若昀的家中樓青蘭倒是住過兩回，隻是官員張若昀的家中樓親蘭倒是頭一回瞧見。這春日進去滿架子的花，纏繞垂下，倒是這還隻是個前往前廳的空處。

  樓青蘭忍不住瞧見了兩眼，就是旁的空牆也是爬了些藤的，瞧著甚是生氣。

  樓青蘭免了人請進前院，隨意在一處回廊的廊亭坐下，看著那小池子的魚與正長的荷葉，倒是閑趣。

  這一盞茶險些見了地，才見了張大娘子從裏頭小步奔來：“拜見皇後娘娘！”這一來便趕快行禮，樓青蘭笑著將人扶起，神色微頓，隻是眨眼間便恢複了原先的神情。

  “你我之間倒不必如此拘謹。”樓青蘭笑著開口。

  張娘子哪裏使得，趕緊開口：“娘娘，是如何都要跪的……先前，若不是您開了藥房子，我這孩子隻怕是要胎死腹中，咳咳。”

  “孩子如今如何了？”樓青蘭開口詢問，先前聽聞了這孩子出生，樓青蘭還特地命人帶去了百歲鎖。

  張娘子莞爾一笑，拉了一旁的老嬤嬤前來，給樓青蘭認真瞧看：“生來是小了些，但還是健康的。本還擔心這胎中，咳咳，少吃了些，長大了體弱。前些時候瞧看了大夫，隻說放心。”

  “夫人，你小心著些身子。”一旁的丫鬟皺著眉忍不住開口。

  張娘子裹緊了身上的披風，擺手：“不礙事。”

  樓青蘭一直未開口，隻是瞧看了一陣張娘子，忽然手一伸便將張娘子倒茶的水握住。

  “娘娘……”張娘子臉上慌了一瞬，這想抽回手卻被樓青蘭一個眼神製止。

  樓青蘭不過幾個呼吸間，便將手手了回去，抬眼開口：“倘若，本宮不問，你是不是不會說？”

  張娘子一聽緊了緊手，趕忙想要跪下。樓青蘭搖頭：“本宮沒心思讓一個已經病了的人向自己下跪。”

  “娘娘，是臣妾做錯了。”

  “何事得的這肺癆？”樓青蘭淡淡一撇開口。

  張娘子歎息了一口：“剛生產那會兒，我便覺得不對了。時常便開始盜汗，咳嗽，本隻是以為感染風寒。以為…以為是饑荒那時，弱了身子……隻是後頭咳了痰，咳了血……”

  “你丈夫當了官，你本還是在家中養好身子為重，如今倒好…”樓青蘭瞧見張娘子也是一臉的慚愧便也就沒再出聲。

  最開始張娘子一過來，樓青蘭便覺得不大對勁，不光是身型瘦弱了許多。如今已然是開春的時機日，還有何人會穿著冬日的披風？開口不是咳嗽，便是忍耐著咳嗽。臉上還蒙著帕子，便是自己的孩子，也是讓老嬤嬤抱的遠些，像是生怕傳給了旁人一般。

  就她這樣還能騙得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