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羔羊揭開七印中第一印的時候，就聽見四活物中的一個活物，聲音如雷，說，你來。

  “我就觀看，見有一匹白馬，騎在馬上的拿著弓。並有冠冕賜給他。他便出來，勝了又勝。”

  亞瑟問道：

  “你在說什麽？”

  講述者捧著一卷新約。

  艾莎是位很年邁的女人，時間像位無情的雕刻家，在她的臉上重新刻上了名為憔悴和衰老的痕跡。

  盡管她瘦骨嶙峋，臉上全是溝壑，可亞瑟還是能夠看出，在那幹癟的皮膚下，曾經藏著一張美麗動人的臉龐，或許她並沒有看起來那麽老？

  隻是精神病院的生活摧毀了她。

  艾莎回答道：

  “我在向世人警示那必將到來的末日。”

  亞瑟將胳膊肘搭在白色圓桌麵上：

  “他們說你是我的幻覺，隻是我自己的臆想。”

  艾莎用那深邃迷人的眼神看著他：

  “他們能證明嗎？”

  亞瑟聳聳肩：

  “醫生說你根本不存在。”

  艾莎問道：

  “也許是他們搞錯了我的名字，其實我的真名和他們登記的名字不同。”

  亞瑟說道：

  “他們還說，有人看到我經常在空無一人的桌子旁自言自語。”

  艾莎發出提問：

  “你怎麽知道我才是假的？

  “我還說，我經常看見你在沒人的時候跑到醫生的辦公室裏，假裝接受治療呢。”

  亞瑟說道：

  “理性告訴我，他們那邊更可能是真的，而且你是我的幻想，遠比其他解釋更符合常理，畢竟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精神病院。

  “而你和我，才是被關起來的家夥。”

  艾莎露出了好笑的神情：

  “你相信自己的理智和對世界的認知？你可是個瘋子，你還有妄想症，你怎麽區分自己大腦中，哪些記憶和認知是正確的，哪些又是你的臆想呢？”

  亞瑟沉默了。

  艾莎繼續追擊：

  “你分辨不了，對吧？否則你為什麽還會在這裏？”

  亞瑟說道：

  “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有些道理。

  “但是你知道的，隻有犯錯的人才會被關在籠子裏，所以我們都是錯的，他們才是對的，而你作為錯誤的人不值得信任。”

  老婦人點點頭：

  “你說對了一半，他們抓住我們有兩個原因，第一，他們不相信我們才是對的，第二，他們的數量更多。

  “但宇宙的真理可不會站著所謂的多數人那邊，事實是，大部分是無法看見真相的，比如說近在咫尺的末日和逐漸崩潰的現實。”

  亞瑟聳聳肩：

  “我還沒瘋到這種程度，別再說你那些陰謀論了。”

  艾莎笑著搖了搖頭，毫不在意地說道：

  “來，我給你介紹個新朋友。”

  亞瑟身後的門被人輕輕推開。

  爽朗的男性笑聲響起，皮鞋拍打在光滑的瓷磚地麵上，寬大的手掌搭上了亞瑟的肩膀：

  “這就是小亞瑟嗎？”

  亞瑟抬起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

  綠色的頭發，英俊瘦削的臉龐，還有臉上凝固的溫和笑容。

  他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亞瑟的腦袋，這讓年輕的病人感到了些許的不滿。

  男人走到亞瑟右側的位置，也就是艾莎左側方向，拉開了椅子落座，然後就轉頭注視著亞瑟的眼睛。

  他的身上還穿著破破爛爛的拘束服。

  亞瑟有些不自在地扭動了身子：

  “怎麽了。”

  男人伸出右手：

  “我叫小醜，你呢？”

  盡管對方明明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亞瑟握住了他的手：

  “亞瑟。”

  小醜問道：

  “亞瑟什麽？”

  亞瑟說道：

  “就是亞瑟，我沒有姓氏。”

  小醜露出理所當然的神色點點頭：

  “你是怎麽被關進來的？”

  亞瑟說道：

  “因為我有妄想症，可能還有精神分裂？我記不清了。”

  小醜打趣道：

  “說不定還有多重人格。”

  亞瑟笑道：

  “那你呢？你是怎麽進來的？”

  小醜翹起腿，露出帶著玩味和邪惡的笑容：

  “我？我不願意被現在社會的規則所束縛，很明顯，看我現在的樣子也知道，這不是什麽聰明的想法。”

  亞瑟好奇道：

  “所以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

  小醜收起笑容：

  “我來這警告你。”

  亞瑟疑惑道：

  “警告我什麽？”

  小醜神經兮兮地看了看兩側，然後壓低聲音，露出驚悚的表情：

  “他們發現你了，很快，他們就會來找你，就像他們抓住我一樣，你得學會如何隱藏自己，欺騙他們，裝成無害的綿羊，然後在適當的時候露出獠牙，將他們全部解決掉，否則的話。

  “死的就會是你。”

  亞瑟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什麽？”

  小醜聳聳肩，露出迷人的微笑：

  “哦，小亞瑟，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亞瑟不解地看向艾莎。

  老婦人沒有理會他，而是緊緊盯著身前的某個不存在的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就像有人按下了她的暫停鍵。

  小醜站起身：

  “記得我說的話。”

  亞瑟問道：

  “你要去哪裏？”

  小醜微笑著指了指醫院外麵：

  “那裏。”

  亞瑟問道：

  “這麽急嗎？”

  小醜聳聳肩：

  “我剛剛幹掉了兩個守衛，他們還在找我，如果在不走，我可能就出不去了。”

  亞瑟看向他的拘束衣，才發現有條破破爛爛的束縛帶，那本來是用來控製那些危險病人的。

  現在沾著幹涸的血跡。

  小醜將手比作槍狀，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這個醫院裏的守衛太多了，想要闖出去可不容易。”

  亞瑟點點頭：

  “那你快點走吧。”

  小醜對著窗戶打理下自己的頭發，看著自己的倒影對亞瑟問道：

  “你喜歡什麽顏色的頭發？”

  “嗯……”亞瑟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然後看了眼小醜的腦袋，“綠色的，但是要比你的深一點。”

  小醜將雙手按在臉龐，推揉著臉上的肌肉，調整笑容的角度：

  “如果讓你畫個笑臉，你會選擇什麽顏色的蠟筆？”

  亞瑟說道：

  “紅色？”

  小醜捏著自己半邊臉，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做著鬼臉：

  “血的那種紅嗎？”

  亞瑟抬頭思索了片刻。

  然後他回答到：

  “如果可以的話。”

  小醜將左手背在身後，右手虛做了個脫帽的動作，對著窗戶微微鞠了一躬，露出俏皮的微笑：

  “當然可以，我的小亞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