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開始這裏就是你的家了，不要拘束。”

  上官媽媽朝著遠處玩耍的身影招了招手，“小禾過來。”

  “媽媽。”精致的女孩好奇地看著上官媽媽身後的女孩，女孩的麵容有些蠟黃，就是手腕也是纖細的很，除了個頭是她這個年紀應有的。

  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給人一種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覺。

  “小禾，這是爸爸媽媽帶回來的小孩，花花，以後她就是你的姐姐了，你可要好好保護人家啊。”

  “嗯，媽媽，我會的。”

  上官禾拉過花花的手，帶著她一路小跑到了二樓的房價。

  花花一路上都低著頭，好幾次都險些被台階絆倒，她在孤兒院聽過，像是這種有錢人家裏麵的孩子都是驕縱的，尤其對自己的地盤有很強的保護欲。

  她不確定麵前的這個女孩，是不是假裝答應大人，然後在背後毆打她。

  最後再跟大人告狀，重新遺棄她。

  上官禾將花花拉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麵，當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花花眼睛突然瞪大，條件反射地縮在角落裏麵。

  雙手抱頭，戰戰兢兢地說道，“不要打我，我會乖乖的。”

  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疼痛的來臨，她顫抖地移開手臂，女孩安靜地坐在床上，目光平靜地看著她，“我長得很可怕嗎？”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要打你呢？”

  “是不是以前經常有人打你？”

  “你放心好了，我答應了媽媽，要好好照顧你，不會再有別人來欺負你了，我會一直一直保護你的，花花姐姐。”

  那是花花第一次抱著別人毫無顧忌地哭，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心裏有說不完的艱辛和委屈，但是少有人能體會這種委屈。

  早熟的花花明白，到了一個新家庭，要裝作乖巧的樣子，聽話的樣子，不能給人家添麻煩，要努力討所有人的歡心。

  可是她還是一次次的被人趕出來了。

  唯獨這一次，她將自己的弱點暴露無遺，隻是因為一個小女孩。

  相處越久，她發現女孩不僅僅是長相可愛，還有一個特殊的本領，她可以模仿男聲，每次她睡不著覺，做噩夢的時候，上官禾都會悄咪咪地爬上她的床，用她喜歡的聲音給她講故事。

  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睡一個好覺。

  而這份安寧是上官禾帶給她的。

  她仍然記得剛來上官家的時候，上官媽媽說的話，要上官禾照顧好她。

  可是她是姐姐，理應是她來照顧上官禾。

  但是她太瘦了，太小了，太笨了，什麽都不懂，跟那些孩子比起來，她就像是池塘裏麵的淤泥，而上官禾就是那池塘裏盛開的荷花。

  她不介意自己是什麽，隻是能夠守護好這朵小荷花就好了。

  但是她不想丟小荷花的臉，一步步讓自己變得更好，可是這一切的美好都在小荷花十四歲的時候，化為平靜。

  日記在上麵的倒數第二句停了下來。

  上官禾猶然記得，她平安回去在花花房間裏麵看見這本日記的情形，天是灰暗暗的，看不見一點的光芒。明明沒有下雨，可是日記本上一直在落下雨滴。

  那雨是鹹的，是苦的，是心痛的。

  如果能重來一次的話，她希望她的花花平安長大。

  不整齊的字跡字字句句都是關於她，可是她將她弄丟了，丟在了那場火災裏麵，沒有人相信她的話，就連她自己也要忘記了，花花的死到底是誰造成的了。

  麵前此刻如同過往雲煙，她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周圍的場景，可是眼淚越積越多，模糊了視線，模糊了回憶，甚至模糊了此刻的恐懼。

  她的花花，她的姐姐。

  如果，如果能重來一次的話，那麽那一天她選擇對花花惡語相向，一點都不要對花花好，要花花憎惡她，那樣，花花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這一刻，她似乎聽到了花花臨死之前喊痛的聲音，她張了張口，越來越大聲喊道，“花花，花花！我的花花！”

  “對，就這樣喊，小禾，就這樣喊！”

  “我的花花！”上官禾惡狠狠地看著男子，“為什麽當初那場火沒能也把你燒死！你這種人渣到底為什麽會存在世上！你要的是我，為什麽要燒死我的花花！”

  “為什麽？！”

  男子癲狂地大笑起來，“為什麽嗎？因為小禾，你跑了啊，頭也不回地跑了啊。”

  “是你害死了你的花花啊。”

  “是你害死了你的花花。”

  上官禾緊緊咬著下唇，咬出了血，她也不鬆口，血滴在地上，綻放出一朵朵的血花。

  眼神中滿是絕望，她憎惡麵前的人，她恨麵前的人，可是她更恨自己，更加憎惡自己，遠離有花花和她的回憶，但她也帶著花花生活在她所生活的城市裏麵。

  自相矛盾，她不敢忘記，不敢放下。

  甚至不配女音的原因就是，花花說過的，她的男聲更好聽，她想要她能一直聽到，聽到她給她帶去的那份安寧。

  “你燒死我吧。”

  “小禾，真的想好了嗎？”

  “你燒死我們，我帶你一起下地獄。”

  男子哈哈大笑起來，“小禾想要跟我一起下地獄？”

  “好啊，那我就滿足小禾的願望吧，小禾還有什麽心願嗎？都告訴我吧。”

  上官禾慢慢抬起頭來，眼神中的仇恨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來，“我唯一的願望就是，一會兒死的時候，你千萬別再逃開了。”

  “我們得一起死。”

  “小禾，你知不知道，沒有什麽比親手摧毀一個人的生機來的美妙的事情了。”

  “我見過你生機勃勃，積極向上的模樣，所以我才滿意你現在的這幅模樣，仇恨，貪婪，毫不掩飾地想要弄死我。”

  男子慢條斯理地挑起上官禾的下巴，“我成全你，誰讓你也成全了我呢。”

  此刻他眼中早就沒有了之前的癲狂，是無比的清醒，絕對的理智占領了高峰，他伸出手指擦拭了下上官禾唇邊的血跡。

  眼神中偶有憐憫閃過，“可憐的小禾，我知道你心裏不是這麽想的，但是也沒有辦法了，你注定是要跟我死在一起的。”

  “變態也好，瘋狂也好，我可是從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在注視著你啊。”

  “整整二十四年了。”

  “我的心願，小禾終於要替我實現了。”

  “謝謝你，小禾，謝謝你成全了我的仇恨。”

  上官禾雙眼通紅，淚痕布滿全臉，聲音顫抖著，“你不該殺了花花，我恨你，比你殺了我，還要恨你！”

  “所以說啊，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死了倒是清淨了，不會回念，不會思考，死了就是死了。”

  男子說完這話，開始將油桶裏麵的汽油往兩個人的身上倒去，“燒死很痛苦的，要不是小禾的要求，我一定選擇毒死我自己。”

  “你不配。”

  “小禾要自我救贖，那我就隻能奉陪到底了。”

  上官禾緩緩閉上了雙眼，起初腦海裏麵都是花花曾經的笑容，可是越到後麵，荀川的臉就越來越清晰。

  她到底是食言了，不能陪著他往後餘生了。

  火被點燃。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