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懷疑沒有她的這五年，九爺是怎麽活下來的了。

  真的，他這樣，簡直像個毫無生存能力的人。

  沈未晚抿唇，想著要不要讓莫淮等人進來給他換衣裳，但轉念一想，自己剛剛抱也抱了，比換衣裳還要親昵的舉動也都有。

  如果此時她扭扭捏捏的讓莫淮進來換衣裳，倒顯得她不自然了。

  “嗯，那好吧。”

  沈未晚掀開被子，避開傅九葉的眼神，以最快的速度替他換上睡袍。

  她將浴巾拿回浴室，這才開始開始替傅九葉按摩。

  “你躺著就行了。”

  傅九葉乖乖躺下。

  沈未晚依次替他按摩了頭、手、足，一套功夫下來，她手指都酸軟了，動一下都覺得費盡。

  傅九葉不知何時已經睡死了，眉心的痛楚也消散了不少。

  沈未晚鬆了口氣，手輕輕撫上傅九葉的臉。

  其實她知道傅九葉很多時候都是裝病的，但她也知道，他身體是真的不舒服。

  以她對他的了解，隻有疼得痛不欲生的時候，他才會蹙眉，便是再隱忍，她也能從他眉心裏看到痛楚。

  所以病是裝的，身體卻是真的疼。

  否則她也不會費盡心力的陪著他演戲。

  沈未晚替他蓋上被子，關上燈。

  “九爺，晚安。”

  回到自己房間，沈未晚洗漱一番，爬上床，擁著傅路，也沉沉的睡了過去。

  ……

  次日，沈未晚醒得很早，傅路則因為昨天哭得太久，精神太疲憊，所以還沒有醒。

  沈未晚並沒有叫醒他，而是躡手躡腳的出了門，找到冷清風，兩人一起進了辦公室，確認所有醫療設備和藥都準備妥當，這才點頭。

  “小冷，做得不錯。”

  冷清風挑眉，十分臭美的甩了甩自己的頭發：“那是，這些事情交給我肯定是沒錯的。”

  “是是是，我們小冷太厲害了。”

  冷清風嘴角一抽。

  他以前總把沈未晚當老太太的原因，就是因為她說話實在是太像大媽哄小孩了。

  當年得知她去玉山帶著一個死嬰的時候，他甚至以為她是那孩子的奶奶。

  “我說晚晚，你年紀輕輕，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老氣？”

  “嗯？”沈未晚脫下手術服，疑惑的瞥了冷清風一眼，“我說話很老氣嗎？”

  “對，一點年輕人的活力與朝氣都沒有。”

  沈未晚聳肩：“這兩樣美德，我從小就沒有。”

  她從小就活得畏縮。

  冷清風癟嘴，跟著沈未晚下了樓。

  “我聽說小路病了？他沒事吧？”

  “沒事，發了點燒，已經吃下藥退燒了，等會兒我給他做點好吃的，保準又能活蹦亂跳的了。”

  樓下，南靖端坐在沙發上，雙手握緊放在膝上，仔細看，還能看到他在顫抖。

  緊張得眼神都有些慌亂。

  莫淮木著臉站在一旁，想了想還是安慰了兩句：“南靖，你別慌，大不了就是治不好，反正你也廢物了這麽多年了。”

  南靖嘴角一抽。

  完全沒被安慰到。

  “大不了就是個死，你怕什麽。”

  南靖：“……”

  “十八年後你又是一條好漢。”

  “……”

  “我會給你燒紙的。”

  “……你閉嘴！”

  莫淮木著臉，乖乖閉上嘴。

  沈未晚聽得好笑：“南靖，你不要緊張，你身上的毒短時間內是解不開的，治療時間至少得拖上個半年。”

  “當然，相對的，你解毒的成功率會比別的手術高很多，所以放寬心，把一切都交給我就行了。”

  南靖僵著身體起身，彎腰鞠躬：“多謝夫人。”

  沈未晚擺手：“不用這麽客氣。”

  南靖依舊緊繃繃的坐著，半點沒有放輕鬆。

  沈未晚沒管這些，徑直走進廚房，做了早餐，剛想端著傅路那一份上樓，卻不想，傅路已經跟著傅九葉下來了。

  四目相對，沈未晚笑了：“路寶，快過來吃早飯。”

  傅路瞪大雙眼，滿是錯愕和震驚，久久沒有回神。

  媽咪——還在？

  ……

  早上醒來的時候，傅路立馬張望著四周，他希望昨天媽咪拋棄他隻是一個夢，可後來他才發現，媽咪回來那才是個夢。

  傅路沒哭。

  他怎麽說也是個小男子漢了，昨天都哭了一天，今天就該堅強起來了。

  沒有媽咪的五年，他不也好好的活著嗎？

  所以媽咪在與不在，都無所謂的。

  他真的無所謂。

  傅路像失去了靈魂，跟個小木偶一樣下床，跌跌撞撞走出房間，整個人恍恍惚惚，根本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堅強。

  一出門，他就撞上了自家爹地。

  “小路，過來。”

  傅路眼眶紅了紅，卻竭力忍住眼淚。

  媽咪拋棄了他們，最難過的，應該是爹地才對。

  他不能讓爹地更難過了。

  傅路竭力的笑了：“爹地，早上好。”

  “嗯，早。”

  傅九葉觀察著兒子的小表情，那明明傷心到極點，明明眼淚珠子都到眼眶了，卻極力忍著的樣子太可憐了。

  但這可憐巴巴的樣子也好笑了。

  “怎麽了？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傅九葉問道，斜了一眼沈未晚的房間，終於還是沒有忍住，打趣道，“你怎麽從你媽咪的房裏走出來了？”

  他其實是想提醒傅路，他媽咪已經回來了。

  可傅路完全沒有體會到自家爹地的好心，他連忙轉頭擦掉眼淚，懂事乖巧極了。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昨天晚上走錯房間了。”

  他走到傅九葉身旁，牽住他的手，鼓舞道：“爹地，我們應該向前看，人嘛，本來就沒有誰一輩子離不開誰。”

  很有一副小大人的姿態。

  傅九葉支著下頜，看來自家兒子已經接受沒有媽咪的設定了。

  又可憐又好笑。

  “爹地，從今往後，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傅九葉忍不住笑出了聲：“傻孩子，你在說什麽啊？”

  傅路垂著腦袋：“爹地，你不用假裝高興來哄我，我都已經知道了，昨天中午，我都聽到了。”

  “聽到什麽了？”

  傅路眼眶紅紅的，又要哭了，卻搖了搖頭：“沒什麽，反正爹地，你不要太難過，我也不會太難過，我們兩個人，也能活得很好。”

  傅九葉揉了揉傅路的腦袋，沒有說太多。

  有些事情，讓傅路自己看到，好像比他說出來更有說服力。

  一下樓，傅路興致缺缺，本想勉強吃點東西讓爹地安心，沒想到一抬頭，就看到了穿著圍裙端著早餐的沈未晚。

  “路寶，快過來吃早飯。”

  是媽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