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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衣裏三層外三層，穿戴起來十分複雜。

  即便是有丫鬟服侍著，檀悅也仍舊覺著有些不耐煩，一個勁兒地詢問著：“穿好了嗎？還有多久啊？”

  “快了快了，奴婢就沒有見過這樣不耐煩的新娘子。穿嫁衣可是女子一生中最美的時候，小姐得有點耐心才是啊。”

  檀悅翻了個白眼，腦海中卻在想著，上一次這樣有些不耐煩卻又有些期待的試穿衣裳，似乎是在她登基大典之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侍候她的宮人也是同差不多的話來勸說她的。

  “登基大典可以陛下一生中極為重要的事情，陛下怎能連這點耐心也無？”

  檀悅那時心中在想什麽？

  大抵是在想，不過隻是一個登基大典而已，有什麽好值得看重的？

  她登基，意味著父皇駕崩。

  若是可以，她倒是寧願做一輩子的皇太女，永遠也不必登基。

  檀悅正在胡思亂想著，卻驟然聽見杏雨帶著笑的聲音響了起來：“小姐，好了。”

  “好了？”檀悅仍舊有些恍惚。

  杏雨與桃露卻已經取了一塊大大的銅鏡過來，兩人抬著銅鏡放在檀悅的身前，笑著道：“小姐瞧瞧，這嫁衣，是不是極美？”

  檀悅的目光落在銅鏡之中，微微揚了揚眉。

  倒的確是好看的。

  她見過好些女子穿著嫁衣的模樣，也不得不承認，這一身嫁衣，美極了。

  不同於尋常嫁衣寬寬大大的模樣，這一身嫁衣是束腰的，腰封極寬，雖然裏麵穿了好幾層衣裳，卻仍舊顯得腰身極細。

  裙身上繡著的是龍鳳呈祥，用的是金線，繡娘的繡功也極好，栩栩如生，那龍鳳仿佛就要展翅高飛。

  裙擺上長長，上麵繡著鳳尾，走起來搖曳生姿，卻也極有氣勢。

  檀悅正要說話，就聽見外麵傳來稟報聲：“大小姐，三小姐求見。”

  檀悅愣了愣，卻也點了點頭：“請三小姐進來吧。”

  隨即就聽見珠簾被掀起的聲音響起，而後檀雅的身影就在門口出現了。

  “阿姐，我有些事情想要同阿姐商量，所以特意來陪阿姐一同去半月先生那處……”花還沒有說完，就瞧見了屋中情形，頓時腳步就停了下來，目光落在檀悅身上，停了半晌。

  檀悅笑了笑：“好啊，你等我片刻。”

  檀雅這才回過神來，笑容帶著幾分勉強：“這是阿姐的嫁衣嗎？可真是好看啊……不知道是請城中哪位繡娘繡的呢？”

  “我也不知，這是國師大人派人送過來的。”檀悅漫不經心地應著：“大抵是國師大人害怕我準備的嫁衣與他的喜服不搭，到時候落了他的麵子吧。”

  “啊……”檀雅眼中快速閃過一抹情緒，卻也飛快地掩飾了下來，隻笑了笑道：“國師大人派人送過來的啊，那定然是咱們炎國最好的繡娘和最好的師傅做成的，我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嫁衣呢。”

  “是不錯。”檀悅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銅鏡中那張臉上，嘴角抿了抿：“就是可惜了，我這張臉與這一身嫁衣，實在是有些不配。”

  檀雅也看向了銅鏡中檀悅的臉，目光在檀悅臉上那猙獰的紅印上頓了頓，隨後飛快地掩飾住了情緒，隻笑著道：“阿姐你說的什麽話，在我的心目中，阿姐可是最好看的新娘子呢。到時候定然迷得國師大人找不著北……”

  話說完，卻又似乎突然想起，國師大人是和尚，這樣的話，似乎有些不合適。便連忙住了口，有些怯怯地立在一旁，不再開口了。

  “是嗎？”檀悅笑了笑，似乎並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隻轉過身同杏雨和桃露道：“我瞧著這嫁衣倒也挺合身的，便不必改了。給我換下來，好生收起來吧。”

  杏雨與桃露連忙應了下來，上前侍候著檀悅更衣。

  檀悅換上了常服，才轉過頭笑著對檀雅道：“走吧，時候不早了，若是去晚了，隻怕半月先生又要生氣了。”

  “啊？”檀雅似乎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方才來的目的，半晌才回過神來，連忙點了點頭：“是，是不早了。”

  隨後才連忙跟在了檀悅身後，快步出了裏屋。

  管事還在外麵等著，見檀悅出來，便笑眯眯地開了口：“大小姐，嫁衣大小姐可還滿意？若是滿意，老奴就去回稟去了。若是有什麽不合適的，老奴再將嫁衣拿回去交給國師大人，也好早些修改妥當。”

  “沒什麽不滿意的，也很合身，就這樣吧。”

  “那就好，那老奴就回去回稟了。”

  檀悅點了點頭，同管事一同出了門，走出了大門，檀悅才又驟然想起什麽，隻轉過身看向管事：“你說，若是我不滿意，你就再將嫁衣拿回去交給國師大人？今日送嫁衣過來的，是誰？”

  管事笑容愈發燦爛了幾分：“回稟大小姐，是國師大人親自送來的。”

  “啊……”檀悅倒是沒有料到顧子衍竟然這般有閑心，微微蹙了蹙眉：“今日不用上朝？”

  “大小姐怕是忘了，今日是休沐。”

  “哦。”檀悅點了點頭，沒有再應聲。

  管事略略抬起頭來，看了檀悅一眼，才又畢恭畢敬地道：“大小姐這是要去哪兒？若是大小姐無事，不妨去花廳同國師大人親自道個謝吧？老爺也在的……”

  檀悅搖了搖頭：“不了，我去半月先生那裏。”

  管事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言什麽。

  出了牡丹院的大門，檀悅便和管事分開了。

  檀雅轉過頭看了一眼管事，垂著頭低聲道：“阿姐還說同國師大人的親事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可我瞧著，國師大人，對阿姐似乎很上心啊。”

  “是嗎？”檀悅瞥了檀雅一眼，卻是嗤笑了一聲：“我倒是覺著，國師大人上心的，並非是我這個人。”

  “啊？”檀雅一副沒有聽懂的茫然模樣。

  檀悅笑了笑，笑容帶著幾分苦澀：“我是至尊體的消息雖然並未傳出去，那天生凰命之說也不過無稽之談，隻是此前國師說了，我事關國運。這樁親事又是陛下親自賜婚，舉國上下，包括陛下，都盯著呢。國師大人，怎麽能夠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