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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悅又低聲勸慰了一會兒，周姨娘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頓了頓，才又問著：“我聽聞，老爺昨夜回了府？”

  檀悅頷首：“是，爹爹也是聽說了昨天府中發生的事情，這才特意回來了解了情況。”

  “啊……”周姨娘點了點頭，手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還未隆起的小腹，神情卻帶著幾分悵然。

  檀悅一聽她的問話，在看她的神情，便明白，昨天晚上檀晉南回府，雖然已經知曉周姨娘有孕之事，卻並未去周姨娘院子裏探望。

  “爹爹要了解昨天的情況，倒是將我叫去了主院。爹爹說，最近朝中發生了一些事情，他實在是太忙了，也無暇顧及府中事情，隻怕近來這段時間，回府的時間也不會太多。府中的大小事務便先交給我來處置，對我將雲姨娘關進柴房的事情也並未多言。”

  周姨娘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所幸，我肚子裏的孩子沒事。”

  “是啊。”檀悅知曉她心中在想什麽，連忙接過話：“若不然，也就不僅僅是關進柴房這麽簡單了。”

  走到簷下，周姨娘便又頓住了腳步：“說起來，昨天的事情，雪姨娘也是受害者呢。若非悅兒你明察秋毫，極快地就將事情真相查探清楚，隻怕我也會在雲姨娘的誤導之下，一直誤會是雪姨娘想要害我呢。”

  說完，才又低聲道：“悅兒你說，我應不應該去同雪姨娘道個歉？”

  檀悅聞言就笑了起來：“雪姨娘的性子姨娘你也應該瞧見了的，隻怕她也並未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你如今肚子裏還懷著孩子，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雪，雖然雪已經被下人掃了，隻是地麵也還是有些濕滑，姨娘你還是先回屋休息吧。”

  周姨娘笑了起來：“我不過是懷了個孩子罷了，怎麽悅兒你竟好似將我當作什麽易碎品似得？不過是隨意走走，無妨的。”

  “姨娘你如今可不就是易碎品，咱們檀府上下可都期盼著你肚子裏這個孩子呢。”

  檀悅輕笑著，目光若有若無地從周姨娘肚子上掃過：“自打檀青懷出了事，不說檀家上下，旁係那些人，隻怕整個朝堂，都在盯著姨娘你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呢。姨娘你肚子裏這孩子，可千萬不能出事才是。”

  檀悅說著，又抬起眼看向遠處，目光似乎帶著幾分空茫：“檀青懷雖然是被流放了，可是自古以來，被流放卻毫發無傷地回來的人，卻也並非沒有。檀青懷雖然犯了錯，可是，

  人們的忘性卻也素來是大的，再過個幾年，隻怕也就沒有人能夠想起四皇子那樁事情了。”

  周姨娘的眼中閃過一道暗沉之色，似是若有所思。

  檀悅輕輕笑了笑，又接著道：“咱們檀府在香姨娘的陰影下十多年了，若是最後再落在了檀青懷手裏，可就……”

  周姨娘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檀悅像是開玩笑一樣地道：“說起來，前段時日檀青懷被流放的時候，我去送了，倒是也瞧見了檀清影了。檀青懷與檀清影，果真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感情倒真是不錯的。如今檀青懷失勢，檀清影隻怕受的影響不小。此前我還聽檀青懷說，等他在爹爹麵前做好的事情，就求爹爹將檀清影接回來呢。”

  “如今檀青懷一出事，檀清影近來在爹爹跟前晃了有些日子，爹爹也沒有理會她。這世上，隻怕隻有檀青懷能夠幫著她回到檀府了，她定然巴不得檀青懷沒事的。”

  檀悅眼角餘光掃見周姨娘眼皮跳了跳，似乎有些心虛的模樣。

  “怎麽會呢？檀青懷犯的，可是謀逆的大罪。怎麽還可能回來呢？”

  “這天下，哪有不可能的事情？誰說的準呢。不說別的，若是炎國權威更迭，新皇登基，一般按著慣例，都是會大赦天下的。”

  周姨娘有些愕然地抬起頭來：“新皇……”

  檀悅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道：“啊，不過是昨天晚上聽爹爹說起，陛下已經又兩三日沒有上朝了，似是身子有恙。近來這半年，陛下的身子，倒似乎經常出問題呢……”

  檀悅的話音剛落，卻驟然聽見有鍾聲傳來，一聲一聲，在寂靜的冬日清晨，顯得尤為清晰。

  周姨娘與檀悅的神色皆是猛地一變。

  周姨娘側耳聽了一會兒，聽著那鍾聲接連不停地響著，臉上亦是褪去了血色：“這是……什麽鍾聲？”

  檀悅的手指在袖中輕輕蜷縮了一下：“若我沒有猜錯，應該是陛下……駕崩了。”

  周姨娘猛地轉過頭來，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檀悅緊抿著唇，仍舊靜靜站著，聽著那鍾聲接連響起，二十一聲宮中的鍾聲響完之後，寒城周圍的寺廟便開始應和……

  “果真是陛下……”周姨娘身子微微顫了顫，手下意識地放在了肚子上，腦中來來回回想著方才檀悅說的那些話。

  若是陛下駕崩了，那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檀青懷豈不是就……

  她之前一直以為檀青懷再無回來的可能，卻沒有想到，竟還有這一茬，且來得這麽快。

  周姨娘的麵色有些發白，檀悅伸手扶住她的手：“姨娘也無需太過傷懷，如今馬上要進入國喪，這段時日，姨娘還是好好在屋中養胎，莫要到處亂走了。”

  周姨娘點了點頭，神情仍舊有些恍惚。

  杏雨和桃露也已經聽到了鍾聲，匆匆忙忙地從屋中走了出來：“小姐。”

  檀悅抬了抬手：“去準備素色的衣裳和花鈿，準備給我更衣吧。”

  杏雨和桃露連忙應了聲，轉身回了屋。

  檀悅瞧著周姨娘走遠，聽著外麵連綿不絕的鍾聲，嘴角抿了抿，她以為三皇子還得再等幾天，好生布置一番呢。

  卻不曾想到，他竟如此性急。

  也不知顧子衍那邊……準備得怎麽樣了？

  這個正月，隻怕整個炎國，都不會太平了。

  剛換上素色衣裳，就又聽見外麵有人匆忙趕了過來：“大小姐，老爺請你趕緊趕到主院去。”

  檀悅應了一聲，快步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