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結婚這麽大的事，我怎能不回來！”她語氣微冷。

  方母心一慌，把菜盆一放，拉著她就回了屋。“你小聲點！我跟村裏人說你和國祥忙來不了。”

  進了屋，把門一關，方母鬆了口氣。“你不是在上班，咋有空回來？”

  方木蘭沒回答她，神色冷冽地瞧著她，方母被她看得心虛，躲閃的避開她視線。“國祥沒和你一起回來？”

  “媽，你不和我解釋一下。三哥結婚，為什麽不通知我？”

  “這，這不是怕你忙，沒時間來嘛！”方母訕訕地道。“如今你也來了，就等吃完你三哥喜酒再走。”

  說著，她交代女兒，會來多少人，幫著招待一下。

  “媽！林小草才14歲，怎麽能嫁給三哥！”方木蘭打斷她媽的話，希望能勸勸她。絕了這門婚事，14歲的小姑娘，怎麽能嫁人。

  “媽能不知道！”方母輕嗔了她一眼。“你三哥年齡是大了些，但男人不顯老。等過幾年小草大些，他們看著就差不多了。”

  “但小草不同意，她不想嫁三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家也收了咱家彩禮錢，由不得她不同意。”

  “你這和惡霸有什麽區別！現在是新社會，不是舊時代！國家有法律規定，女子未滿20歲不得結婚。你們是在犯法！”

  “哪有這麽嚴重！”方母訕訕地囁嚅著唇。“村裏十六七歲嫁人的多了去，我嫁給你爸的時候也才十五歲。而且結婚證也不著急領，等過幾年小草生了孩子，不就到年齡了嗎？”

  方母滿臉無畏，並沒把這啥婚姻法放在眼裏。

  方木蘭見說不通，便沉下臉，說她不同意三哥娶林小草。

  “你不同意！你三哥討媳婦，你不同意有啥用。”方母語重心長的勸她。老三在村裏名聲就不好，沒誰願意嫁，如今能討到媳婦，她這做妹妹的不說為哥哥高興，咋還能阻攔。

  “如果三哥討的媳婦有二十歲，還是自願，我當然高興三哥娶媳婦。但林小草還小，看著本來就瘦不像十四歲。和三哥結婚，她那小身板還能有命在！”

  方母瞪了她一眼，正要罵你一個姑娘家的口無遮攔關心起哥哥房事，突然反應過來閨女已嫁人，不是大姑娘。便解釋道：”我還能不知道那孩子看著瘦小，她在林瘸子家，又苦又累，咋養得好，怕孩子都生不出來。我才同意讓她盡快過門，在咱家先養養，養個一年半載，等她身子好點，再讓老三和她住一起。”

  方母費心費力和她解釋，這麽著急辦酒席，就是老三年齡大了，不能在拖下去。猶如慢慢去物色適合的姑娘，還不如讓林小草進門。

  說道這兒，方母湊到她耳朵前，小聲道：“我聽隊長說，過完年就要分田下戶，按照每家多少人來分。小草進來，咱家就能多分一畝地，而且現在日子比以前好過，有了地，就有吃的，在咱家日子總比在林瘸子家好。”

  方木蘭被她媽一通說，竟覺著她說得有道理。

  林小草在方家，方母為了讓林小草以後能生孩子，至少會給她吃飽，讓她好好養身子。

  她低垂下頭，若有所思。勸方家人，是勸不通了，那就按照她的決定來走。

  方母的話，讓她想到了另一種辦法。

  方母和她說了一通後，還有一堆事忙，便讓她先跟著去招呼客人，她先去忙。

  走前，又叮囑她一遍別鬧脾氣亂說話。

  方木蘭在屋裏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走出去。

  八十年代的小山村裏，空氣清新，景色宜人，四周是喧鬧的說話聲，她卻隻覺刺骨的冷。

  愚昧無知的村莊，沒有人覺著十四歲嫁人有何不對，沒有人有法律意識。

  她甚至還在桌上，看到正在和村民們聊天的生產隊小隊長。

  “方木蘭！”柳白英跑過來。“我和你家有仇好幾年了，不好在這多留。你什麽時候道歉？”

  每個人見到她在這，都要問是不是和方家和解了，看著她的目光意味深長，讓她很是厭惡。

  “現在人還不是最多時候，到吃飯時間，人才多。”方木蘭建議，等午飯時候。

  柳白英不耐地揮手。“我可等不了那時候，現在人不少了，你現在就說。”

  她不想在這多停留一秒，特別是在見到意氣風發，滿臉猥瑣和別人招搖的方木正後。

  方木蘭瞧著她煩躁的神情，微愣了下，突地拉住她的手。“你先隨我去個地方。”

  柳白英滿臉錯愕的被她抓著，跑出方家範圍，直接往村中央去。

  在這裏，有生產隊的廣播台，一個大喇叭放在隊上，從喇叭裏講話，全村人都聽得見，就連隔壁村，都能聽到模糊的聲音。

  “木，木蘭！”住附近的隊長媳婦端著簸箕正要出門，見到她訝異地揚起手打招呼。

  招呼聲隨風飄散，被她問候的人卻跑進了隊上，看都沒看她一眼。

  “用這個道歉，能彰顯我的誠意嗎？”方木蘭爬上牆，站到喇叭前，回頭望柳白英。

  柳白英嘴巴微張，愣愣地看著她。

  “我家裏現在人少，我聲音就算再大，聽到的也就那幾個人。在這裏道歉，全村人都能聽到。”方木蘭耐心地解釋，等著她的回答。

  良久，柳白英收起驚訝表情，點頭道：“在這裏道歉，當然更有誠意。”

  她神色複雜的看著踩在桌子上的人，隻是她沒想到，她是真心實意。還來隊上用廣播給她道歉。

  方木蘭頷首，把喇叭放嘴邊，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我是方木蘭，我在這裏鄭重的向柳白英道歉，五年前……”

  她的聲音愧疚，把五年前的事緩緩道來。

  方木正看上了柳白英，想娶她回家做媳婦，方家所有人舉雙手讚同。方木正便去和柳白英表明心跡，遭到拒絕。他不死心的糾纏柳白英，糾纏未果後，和她一起對柳白英……

  一切說完，她站在桌子上，迎著牆外吹來的風，對著柳白英鞠躬，鄭重道：“對不起，給你帶來那麽大傷害。”

  柳白英捂住嘴巴，淚流滿麵。

  她沒有勾引方木正，更沒有和方木正暗通款曲。

  是方家，汙蔑她，造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