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裏流傳的流言，幾乎都是針對她。

  婚前不貞，婚後不潔，婚前與同村男子有染，婚後又與其暗度陳倉。

  “聽說這些話，都是從你同村傳出來的。”楊大嫂道，說她在村裏時就喜歡勾三搭四，很不檢點。

  “可知道是誰傳的話嗎？”

  楊大嫂搖頭，她問了幾個女工，她們都是家人或是朋友告知，其他人都是聽別人閑談聽來的。

  方木蘭嗯了一聲，道謝過她。

  楊大嫂連說不客氣的。“小方你什麽樣的人，我們還不知道嗎？也不知道那個天殺的亂傳，定會爛嘴巴。”

  被她維護，方木蘭靦腆一笑，心裏暖融融的。

  八十年代，女性地位通過前輩努力已有所提升，到處都在打著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宣傳語。可對這種名聲又很在意，不然也不會有流氓罪。

  這事兒，必須查。

  “楊大嫂，還想請你幫幫忙！”她不好意思的道。

  楊大嫂聽她說罷，認真點頭。“得嘞，我晚上就幫你跟她們說！”

  當晚，下班時楊大嫂找了幾個女工說了幾句。第二天一早，女工就把探聽到的消息往她那兒一報，沒多久就到了方木蘭這兒。

  “朱芳？”方木蘭滿臉詫異，她和朱芳都沒有見過，她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楊大嫂點頭，滿臉義憤填膺。“就是她傳的話，這人咋這麽惡毒，以前也沒覺著她是這種人。”

  方木蘭抿起唇，和楊大嫂說了幾句回了辦公室。

  “木蘭姐！”蘇小妹迎上來，臉上滿是天真。“楊主任又來找你呀！”

  “你們感情真好！”她豔羨道，“我也想像你一樣，和大家都能友好相處。”

  “她們對你不友好嗎？”方木蘭聽著她的話，有點不太對勁的感覺，疑惑地問。

  蘇小妹連忙搖頭，眼臉下垂，“沒人為難我，她們人都挺好的。隻是可能有木蘭姐在前做對比，她們對我要求更高吧！”

  說道這兒，她抬起頭，露出鼓勵的笑。“我一定會努力像木蘭姐看齊，變得和你一樣厲害。”

  若是平時，方木蘭一定會謙虛一下，然後誇她幾句。今兒卻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

  “小妹！”她突地開口喚她。“你和你表姐關係如何？”

  表姐？！蘇小妹神色一緊，怎麽突然問這個。“我和表姐關係還行，表姐很照顧我。”

  “這樣啊！”方木蘭笑了下，“說起來，都吃了你小侄子的紅雞蛋，我卻從沒有去看過他。今兒中午正好時間多，我去看看你表姐。”

  “啊！”蘇小妹懵了，“木蘭姐你要去看望我表姐？”

  “是呀！難道不歡迎我去？”她揶揄道。

  蘇小妹連忙說不，很歡迎。隻是，她不好意思道：“表姐生了孩子後，脾氣就不太好。我擔心木蘭姐不適應。”

  “沒關係，我脾氣挺好的，還能勸勸她。”她笑著做下決定，等到中午一下班，就喊蘇小妹一起走。

  蘇小妹埋頭幹活，聽到她喊，抬起頭抱歉道。“木蘭姐，我事還沒做完，能等我一會兒嗎？”

  “可以！”方木蘭當即點頭，坐在原位上等她。

  然而等了二十分鍾，蘇小妹還沒好。她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滿臉愧疚地問，要不要改天再去。

  “擇日不如撞日，今兒都說好了，那就一定要去。”

  方木蘭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問她在忙什麽？她可以幫忙！

  蘇小妹連說不用了，人猛地站起，椅子被她猛烈動作推得倒地。

  她慌裏慌張得扶起椅子，“我下午在再來弄，木蘭姐我們走吧！”

  “好！”方木蘭挑了挑眉，沒多說什麽，和她一起離開。

  一路上，蘇小妹都在不著痕跡打消她去朱芳家的念頭。

  方木蘭不為所動，堅定的表示她應去看望朱芳。

  蘇小妹說得口幹舌燥，第一次發現，方木蘭如此難以溝通。

  眼看要到表姐家，她整個人都陷入焦躁恐慌中，不時的看四周。

  方木蘭瞥著她的模樣，眉凝在一起。

  她自以為看人很準，沒想還有走眼的一天。

  蘇小妹在這次事件中，擔的是什麽角色？知情？參與？亦或是…

  “木蘭姐，到了！這兒就是表姐家！”蘇小妹擠出一抹笑，讓她先在門口等一等。“我先去告訴表姐一聲，讓她有個準備！”

  方木蘭拉住她，說跟她一起去。“都到門口了，一起吧！”

  說著，不容反駁的拉著蘇小妹，進了朱芳家。

  朱芳家住的平房，一大間大平房，就在馬路邊，裏麵隔開人住。

  正是午飯時，門大開著，一四五十歲的婆婆在洗碗。

  她一進去，對方就望了過來，疑惑的看著她。

  “舅母！”蘇小妹飛快的叫了聲，視線看向火堆邊，立即甩開方木蘭跑了上去。“表姐，方木蘭來看你。”

  方木蘭？朱芳抬起蒼白的麵色，看向門邊。就是這個女人奪走了她的工作？

  長得一臉狐媚樣，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朱同誌你好！”方木蘭麵含三分笑，自若的走過去。“你可能不知道我，我是方木蘭！”

  她友好的介紹了一遍自己，又說吃了她兒子的紅雞蛋，卻沒來看過她，很是不好意思。

  “紅雞蛋，我什麽時候給過你紅雞蛋？”朱芳滿臉警惕地看著她。

  “奧，是我沒說！”她恍然地拍了下自己腦門，把事兒給說一遍。

  “是你給她的？”朱芳立即看向蘇小妹，臉色難看。

  兒子的紅雞蛋，隻給關係好的人吃，沾沾福，她竟給了這個女人？

  “表姐！”蘇小妹連忙蹲下，討好的湊到表姐麵前。“是我給的，木蘭姐教我那麽多東西，我沒什麽可回報她的，隻能把你給我的紅雞蛋分木蘭姐。”

  她握住表姐的手，背對著方木蘭，湊上去幫她整理了下衣服。“木蘭姐好心來看你，咱們要好好招待她！工廠裏的人都知道她來看你，若是她離開後亂說話……”

  最後那句，幾乎是在她耳邊呢喃，不湊近根本聽不清她的話。

  朱芳神色一凝，又氣又怒。這個狐媚子來看她，還要她笑臉相迎？！

  “招待到不用了，我今兒來其實是找朱同誌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