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鵬把肉包子扔給程瞎子之後，也沒敢多待，一溜煙工夫就跑到月老家裏，畢竟這裏住著兩位神仙，就算惡狗不給天鵬麵子，怎麽著也得給神仙點麵子吧。

  都說貓、狗是通靈之物，就月老這麽大牌的神仙，它們總能察覺到吧，它們要真把月老惹急眼了，一生氣不給它們牽紅線，拽著尾巴不讓它們談戀愛，那一個個阿貓阿狗都得成單身貴族。

  天鵬閉門後頭，等了有十來分鍾，也沒有聽到有狗追來的動靜。

  此時，月老從廚房裏端出兩個肉菜，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麽肉菜，一個是火腿腸炒雞蛋，一個是火腿腸炒青椒（為什麽兩個菜不放一起炒呢），還蒸了一鍋米飯。

  月老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注意到趴門上鬼鬼祟祟的天鵬，客氣道：“你腿真長，我剛做好飯，一起吃點？”

  天鵬擺手道：“不了，早上吃了三個大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撐的我到現在還肚子痛，哪吒呢？還沒起嗎？”

  月老衝裏屋努努嘴：“正玩俄羅斯方塊呢。”

  天鵬進屋一瞧，哪吒眼睛都快鑽遊戲機裏麵了，正在專心致誌地摞俄羅斯方塊，原來對付熊孩子這麽簡單，隻要給他一個遊戲機，他能玩一天。

  別說小孩了，現在的大人也一樣，抱著手機也能玩一天，對於天鵬這種每個月隻有30M流量的人來說，手機帶來的快樂是他想象不到的。

  月老在桌子上擺好三雙碗筷，摘下圍裙，給程半仙打電話，讓他過來吃飯。

  程半仙這個人有個毛病，喜歡工作，不喜歡做飯，隻要他老婆一說讓他做飯，無論是幾點，他都會帶著馬紮子，再弄塊紅布，出來擺攤算命，程半仙天天起早貪黑都是被逼出來的。

  甚至有一次，他老婆半夜做夢的時候，說了句：快點去做飯去。然後程半仙在半睡半醒中一激靈，提著褲子就往外跑。後來他喝酒喝多了，跟月老聊天的時候透個底，說那天是聽錯了，他把“快去做飯去”，聽成“我老公回來了”……

  天鵬背著手看著哪吒玩俄羅斯方塊跟蓋高樓似的，七八分鍾一局，玩著玩著就心浮氣躁，戳著屋頂了。

  就在天鵬指導哪吒怎麽玩俄羅斯方塊的時候，程半仙風塵仆仆地來了，把竹竿往門後頭一放，把墨鏡戴後腦勺上，然後洗手。

  天鵬以為程半仙洗完手就該坐下來吃飯呢，但實際情況不是這樣的。程半仙是一個很講究的人，有著一套自己的做人原則和規矩，他用煙頭點了三柱香，衝牆上掛著的泛黃的畫像拜了三拜，然後把三柱香依次插到飯桌的三個角上。

  做完這些之後，程半仙微笑道：“吃飯吃飯。”然後哪吒、月老、程半仙吃著，天鵬看著，他們坐著，天鵬站著——就三把椅子，其中一個還隻剩兩條腿。

  天鵬注意到一個細節，但凡是蒼蠅蚊子飛到香的半米之內，紛紛墜地，撲騰兩下就死了。

  天鵬好奇地問：“這個香是？”

  月老給哪吒夾一片火腿腸，解釋道：“蚊蠅香，專門滅蚊子的。”

  程半仙也不說話，半分鍾工夫，吃了半碗米。

  天鵬問：“剛剛程半仙拜的畫像是什麽人？”

  程半仙嘴裏塞滿大米，一說話噴出好幾粒：“算聖劉洪。”

  天鵬有一個疑問，他衝月老問：“算命這一塊的業務，不是你月老把他領進門的嗎？按理說，程半仙不應該拜你月老的牌位和畫像嗎？”

  月老放下筷子，翻著白眼說：“你看誰家算命的有拜月老的？”

  天鵬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哈。

  程半仙也放下筷子，感慨道：“我是眼瞎，不是心盲，拜月老那是丘比特該幹的事。”

  天鵬鄙視道：“你心不盲，你還拜算聖？人家劉洪是搞科研的，天文、數學，打算盤，算數的算，不是算命的算，兩個算能一樣嗎？”

  程半仙從口袋裏掏出紙筆，道：“來，你給我寫一個，算命的‘算’是哪個算？”

  天鵬想了半天沒敢寫，擺手道：“總之，你拜算聖就是不對，你應該拜東方朔。”

  程半仙嘿然道：“忽悠，你接著忽悠，拜東方朔，那不成說相聲的了嗎？那是相聲的祖師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天鵬辯解道：“說相聲就不能給人算命了？他東方朔是全才不行嗎？”

  月老被吵的腦仁都快炸出來了，他勸道：“吃飯，別吵了，多大點事，拜我，以後都拜我行了吧？”

  又過了三五分鍾，桌子上隻剩殘羹剩飯，程瞎子盤膝而坐，閉目養神——就程瞎子的眼睛，閉不閉的沒有太大區別，一是他眼睛本來就眯成一條縫，二是他有2000度的高度近視。

  天鵬輕拍程瞎子的肩膀，遞給他一茶缸子水，程瞎子一口氣喝了一半。

  天鵬好奇地問：“算命的有什麽忌諱沒有？”

  程瞎子道：“不能吃蔥薑蒜。”

  天鵬問：“有什麽說法？”

  程瞎子道：“你想啊，我們都是近距離跟客戶交談，要帶著一嘴的大蒜味去忽悠客戶，沒有代入感不說，還容易把客戶給熏倒了。”

  天鵬道：“那要按你的說法，韭菜雞蛋餡的餃子也不能吃。”

  程瞎子點頭道：“嗯，不能吃，吃了熏人。”

  天鵬道：“有一種叫口香糖的東西，你試過嗎？”

  程瞎子：“……”

  ……

  星期六逛九齒山的人本來就不少，再加上晴空萬裏，秋高氣爽，出來玩的人就更多了，這人一多，算命的就多，這是一個大數法則的問題，一個人不聽忽悠，十個人不聽忽悠，那一千個人一萬個人呢，總會有人聽程瞎子神神叨叨的胡說八道。

  吃完早飯，連碗筷都沒刷，月老跟程瞎子兩人就早早的出攤了，尤其是月老，他基本上是坐二休五，周末和節假日幹全天，平時周一到周五，想起來就出去支個攤，想不起來就找個地方喝點小酒，反正他就老光棍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天庭方麵也基本上用不著他回去，可能連玉帝都忘記還有這麽個仙兒了。

  在天庭，幾萬年都不見得有一個結婚的，如果被王母娘娘發現有談戀愛的，還得強行分開，沉香他娘三聖母就是一個例子。

  就拿當年蟠桃會來說吧，孫悟空去蟠桃園摘個桃，把七仙女給定住了，還沒怎麽樣呢，王母娘娘就小心眼，非說孫悟空跟這個仙女勾勾搭搭，跟那個仙女勾勾搭搭，她找到的唯一證據就是有一個仙女在蟠桃會上喝醉了，胡言亂語說了句：“大聖，我要跟你生個猴子。”

  就憑這句醉酒的玩笑話，王母娘娘差點把花果山給滅了。

  王母娘娘就見不得小情侶過的比她幸福，擔當媒婆角色的月老自然就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後來她還下了死命令：在天庭隻允許月老用剪子，不允許扯紅線。

  堂堂月老，古今中外，最牛B的媒人，在天庭不給撮合情侶，而是勸人家分手，這多少有點不務正業。想象一下，月老這個天官當的得多憋屈，這也是他常年滯留人間界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