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點鍾一過，天鵬就帶著影姐和黑白無常找了一個路邊攤，要了三份攤煎餅，一份涼拌黃瓜，一份酸辣土豆絲，怕黑白無常吃不習慣，又給他倆要了兩碗米飯，米飯上澆湯，天鵬讓攤主把筷子豎直插在米飯上，跟祭天似的，以表達對黑白無常職業的尊重。

  影姐看著黑白無常就倒胃口，什麽也不吃，就要了一瓶酸梅汁。

  黑無常本來就饑腸轆轆，看到煎餅就像見了仇人似的，卷起來哢嘣一口，一不小心勒掉了兩顆大門牙，吐了一大碗鮮血：“攤主你這煎餅有毒！”

  嚇的攤主趕緊贈了四個小涼菜，還有四瓶礦泉水，並答應天鵬：“今天晚上這頓飯免單！”

  攤主前腳剛走，白無常抱起煎餅就啃，嚐試著勒門牙，被天鵬急忙攔下：“你的牙呀，留著明天再勒，今晚的菜，老板已經給免單了。”

  白無常點頭道：“好，明天晚上再來吃這家。”剛走不遠的攤主腳下一個踉蹌。

  天鵬小聲道：“你們陰曹地府都能這麽玩嗎？”

  白無常道：“也不都是這樣，這得分人。”說完白無常去找攤主聊聊，他答應攤主明天晚上不來了，攤主同意送三瓶啤酒。

  白無常又順走了兩根黃瓜一碟大醬，站著吃——板凳讓天鵬給拿走了。

  經過和黑白無常邊吃邊聊，天鵬才知道地獄裏抓人純靠忽悠。

  一般要是有人問：“帶我去哪？”勾魂使者就會回答：“去天堂。”

  天鵬把筷子一摔，憤憤不平道：“你們這不是騙人嗎？”

  黑無常解釋道：“說地獄，沒人願意去，得生拉硬拽，說天堂多省事兒，他們都積極踴躍打著滾地往前跑。”

  白無常扒拉完半碗米飯，道：“自己平時怎麽樣，自己心裏沒數嗎，平時作惡多端，臨死的時候想好事，可能嗎？”天鵬點點頭，他對老白很欣賞，可能是白無常光扒拉米飯就能吃飽，這樣，一個星期下來能給他省下不少夥食費。

  黑無常歎氣道：“我們也是沒辦法，被逼無奈啊，最近幾年，任務是越來越重，都快累死了。”

  從黑無常的嘴裏說出“累死了”這樣的字眼兒，多多少少有點不和諧，本來就是死人一枚，就算是累成狗也不會死啊。臥槽，這樣說的話，閻王是不是就可以讓黑白無常、牛頭馬麵他們一天工作24小時，全年無休了，反正怎麽累都不會猝死。

  白無常道：“沒辦法，現在的各種誘惑是越來越多，世人多作惡，沒人上天堂，我們就天天忙，忙啊忙，有的時候忙煩了，真想喝一碗孟婆湯，忘記所有煩惱。”

  黑無常道：“咦？你前一段時間喝過孟婆湯啊，還是一口氣喝了三碗，難道你忘記了？”

  白無常道：“啊？我喝過了？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這位準是被孟婆給灌暈了。

  光聊陰曹地府怪瘮人的，得換個積極向上的話題聊聊，天鵬遞給黑無常一瓶礦泉水，問道：“天堂的員工也很多吧？”

  黑無常小聲道：“據說大概有幾百個天使，聽說最近要裁員，之前進去的人就不多，現在更少了，歐美那邊全加一塊兒，一年不見的有三五個。天使們都快變成閑瘋帝了，天天沒事兒，嗑瓜子的嗑瓜子，打牌的打牌。也就是天堂上信號不好，要不然他們早就從咱們國內的淘寶天貓上買電視了。”

  白無常吃完一碗米飯，又拿起一根黃瓜哢哧哢哧啃，道：“天堂的門又小又窄，路途難且長。想進去，哪有那麽容易，別看平時一些人滿口仁義道德，那都是裝的。”

  天鵬問：“米國的大慈善家某某某（反正連名帶姓有點長）能不能進天堂，他可是做了不少好人好事，電視上經常報道。”

  黑無常沉臉道：“別鬧，那是我們將來的ＶＩＰ客戶，就指望把他弄地府裏拿提成呢，誰要是跟我搶人，我特麽跟他玩命。”黑無常越說越激動，差點把桌子給掀了，攤主隻說晚飯免單，桌子要是砸壞了，得賠錢。

  就在天鵬他們吃著免費晚餐的時候，從隔壁的星級大飯店裏走出來三個醉漢，走路得扶著牆角的那種，其中一個還對影姐吹了一聲流氓哨。

  這可犯了天鵬的逆鱗了，調戲他可以，但調戲影姐就不行，天鵬拎起黑無常的酒瓶子，氣哼哼就要衝過去。

  黑無常一把抓住天鵬的胳膊，問道：“你打架就打架，你為什麽不拿自己的酒瓶子。”

  天鵬道：“我的酒還沒喝完，用它打架就浪費了。”

  黑無常道：“你先稍等一下。”說話的工夫就從天鵬手裏拽下酒瓶子，把剩餘的啤酒一口氣全幹了，把空瓶子遞給天鵬，道：“現在行了，你去吧！”

  天鵬拎著空酒瓶子，身後跟著倆隨時準備收屍的——黑白無常。

  他走近一瞧，這三位醉漢他都認識：賈主任、孫子劍、史震香，這爺仨湊一起準是滿肚子冒壞水呢。

  天鵬看清醉漢三人組的同時，對方也看清了天鵬，都說酒壯熊人膽，這話一點都不假。要是假了的話，說明這人沒喝醉，還能繼續喝。

  孫子劍對賈主任介紹道：“拎空酒瓶子的是文藝部的天鵬，已經內定的，全係都知道。”

  賈主任眯縫著眼看天鵬，拿腔拿調道：“沒大沒小，見了老師和學長也不問聲好。”

  天鵬沉吟一下道：“我提前7個月祝賈主任、孫學長和史學長節日快樂。”

  賈主任不解道：“7個月之後有什麽節日？”

  黑無常插嘴道：“清明！”賈主任給氣的一口氣差點沒倒騰上來，天鵬嚴重懷疑黑無常是故意想把賈主任給氣死，他好提高業績。

  其實黑無常可不是這麽想的，他說“清明”兩個字的時候，眼中帶著喜悅之情，清明節對黑白無常來說，那就是過年啊——喜慶。

  史震香晃晃悠悠走到天鵬的桌前，瞥了一眼桌上的剩菜剩飯，挑釁道：“瞧瞧，這吃的都是什麽玩意兒，我家的豬吃的都比你們吃的好。”

  天鵬眼中充滿玩味的打量著史震香，提醒他：“不要停，你接著說。”天鵬已經看到攤主提著菜刀興衝衝地走過來，敢情攤主也是性情中人，大概是因為曾經做過殺豬匠的緣故。

  史震香雖然酒精上頭，但他也不是傻子，看到攤主手裏明晃晃的菜刀，他立馬酒醒了一半，換了一個話題來刺激天鵬。

  史震香從褲兜裏掏出一把激光車鑰匙，對著路對過按了一下，結果一輛奧迪立馬嬌滴滴的叫了兩聲。

  史震香狗眼看人低，道：“我有4個圈，你有嗎？”

  天鵬嗬嗬一笑道：“4個圈的雪糕誰沒吃過。”

  史震香道：“我說的是車。”

  天鵬不屑道：“我媽媽告訴我，做人要低調，我上高中那會兒，天天坐10座以上的加長豪華車，還有專職司機，一年365天，我天天換車換司機，我什麽時候炫耀過？”

  史震香、賈主任和孫子劍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被天鵬忽悠的腦袋有點缺氧。

  影姐都聽不下去了，立刻給天鵬拆台，慢悠悠道：“天鵬你借我的公交卡，明天還我。”

  天鵬對影姐平靜地說：“我什麽時候借你公交卡了，我用的都是我自己的。”

  史震香三人這才恍然大悟，史震香用鄙視的眼光看著天鵬，道：“切，原來你說的是公交啊。”

  結果史震香話音剛落，呼啦一下，天鵬隔壁桌站起來一堆人：“公交怎麽了？”，這幫哥們兒全都穿著Ａ市公交總公司的製服，搞不好會給史震香來一個製伏，呃誘惑。

  孫子劍替史震香伸出大拇哥，拍馬屁道：“好！公交司機為人民，大大的好！頂好！”

  史震香掏出兩本房產證，用手拍了拍，對天鵬炫耀：“我在Ａ市有2套房，你有嗎？我家有好幾千萬的存款你有嗎？你什麽都沒有，就想在學校裏跟我鬥，你不配。”

  天鵬道：“我老家還有0.5公頃的地，你有嗎？”

  史震香大概是被“公頃”這個概念給整迷糊了，他不知道一公頃等於多少畝，以為天鵬家是大農場主呢。

  見史震香支支吾吾不說話，天鵬搖頭歎息道：“幾個菜，你們就喝成這樣？這做人呢，就應該懂得低調，不要以為自己給某些老師領導請客吃飯，有人罩著就萬事大吉了。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

  黑無常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天鵬道：“不是這句。”

  白無常道：“抗拒從嚴坦白從寬。”

  天鵬擺手道：“也不是這句，哎呀，被你們一攪合，我腦子都亂了，總之，要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時光。不要等到哪一天，眼睛一閉不睜，見了黑白無常就後悔了。”

  黑白無常道：“後悔的人是我們。”

  ……

  本來史震香由孫子劍作陪，請賈主任吃頓飯，是一件很快樂的事，結果被天鵬一說，搞的自己很鬱悶。史震香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賈主任拍了拍史震香的肩膀，安慰道：“史震香，狗咬你一口，你不能反過來咬狗一口，別和那些小人物一般見識，降低了自己的品味，走，把車鑰匙給我，我先送你回別墅。”賈主任把“別墅”兩個字音調說的特別重。

  孫子劍從天鵬身邊走過的時候，故意冷哼一聲：“你得罪了十三鷹，又得罪了小十三太保，現在你又得罪了賈主任，以後有你的好果子吃。”

  黑無常在天鵬耳邊悄悄地說：“用不用半夜我把他們仨帶走？”白無常也貼過來，湊熱鬧：“要不我把他們家的狗全給弄死？”

  天鵬使勁搖頭道：“不用，我自己能搞定，我現在就叫人。”開什麽國際玩笑，同學之間的小打小鬧海了去了，動不動就要帶走一個，這得多可怕。

  天鵬隨手撥了個電話：“喂，110嗎？我舉報有人酒駕，車牌是ＸＸＸ，現在剛從人民路的星級大飯店向南行駛呢，你們快點去逮他們吧，再晚了，他們就好醒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