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秋生和周氏提著大包小包，帶著沈小虎一道去了安水村。畢竟現在剛過年，周老頭和劉氏想念女兒，他們怎麽也得過去一趟。

  至於沈小荷沈小蘭沈小菊，還有沈小龍沈知華和魚雷，則計劃去西市那邊轉一圈。

  西市其實並不是集市，不過是一條熱鬧的街道罷了。那裏有不少人牙子，專門幫人介紹房屋的買賣租賃，還有人口的買賣和雇傭。

  外頭的小六一聽，很快便離開了沈家，快速朝西市方向跑去。

  其實，沈小荷根本不懂買賣人口的行情，不明白買下人需要什麽流程，也不知道請工人大致是什麽價位。

  一開始她是想問問佳味樓的李掌櫃，看看他有沒有合適的人員介紹，畢竟二人有些交情，李掌櫃又見多識廣。若是有他幫忙，自己一定會少走彎路，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她很快又想到，上回李掌櫃聽從裴炎的安排，拿了一百五十兩銀子給她，美名其曰是買她的菜譜。

  想到這，她就有些不舒服。雖然李掌櫃並沒怎麽樣，對她做什麽不好的事。給裴炎幫忙，應該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到底還是生分了。算了，還是自己去找人牙子幫忙吧，多花點錢也無所謂。

  至於沈定柏和朱氏，則跟沈老頭一並留在家中有事，原本沈老頭有些擔心她們幾個年輕人會被騙。還建議沈小荷叫上她表哥周子平一道過去，畢竟他在徐家呆了幾個月，也算上見多識廣。

  但沈小荷表示，未來的路上可能會遇見很多問題，她不可能一直依賴別人，總得自己嚐試摸索，慢慢克服困難才行。

  六個年輕人開心地往西市走去，想到自己窮了這麽多年，如今竟然翻身做主，以後還要買工人，這感覺不要太美妙。

  西市這裏人來人往，有買下人的，也有賣身的，好不熱鬧。當然，因為這裏交了管理費，所以有專人在此巡邏，防止出現強買強賣的現象。

  一塊幹淨的空坪上，有個衣著破爛的年輕男子蹲在地上，頭上插了一根稻草，正在緊張地東張西望著。

  不多時，一個身著綾羅綢緞，穿金戴銀的胖貴婦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凶神惡煞的護衛。

  這人臉上塗脂抹粉，手上捏著一條花手帕，但凡她走過的地方，皆會留下陣陣濃鬱的香粉味。她走路時扭腰擺臀，自以為風情萬種，一看便是花街柳巷裏的老鴇。

  她在這裏走了一圈，沒發現什麽好苗子，不禁暗歎:怎麽最近這麽少人賣女兒，真是令人失望呀，又白來一趟了。

  不過，行至某處時，這老鴇眼睛一亮，立刻停下了腳步，熱情地看著某人。

  “小哥，我給你二兩銀子，請問你願意跟我走嗎？”老鴇看著這個年輕男子，立刻兩眼放光。雖然他臉上有些髒兮兮，但若是整理一下，應該相貌不俗。

  “我不賣身。”男子冷冽地說道。

  “五兩，十兩？”老鴇繼續問，“十五兩行不行？不能再多了。”

  “你是耳朵聾了嗎？就算你給一百兩，老子也不賣身？”年輕男子不耐煩地說。

  老鴇立刻翻臉了，“你是來消遣人的嗎？頭發上插稻草就是賣身的標誌，既然你不賣身，那幹嘛在頭上插根稻草？”

  年輕男子瞪了她一眼，回道:“這稻草好看，我喜歡插在頭上，不服嗎？”

  老鴇暗自可惜，她都開價這麽高了，這個蠢蛋竟然不跟她走。

  片刻之後，這年輕男子看向朝這邊走來的幾人，立刻撲了上去。“幾位好心人，求你們買下我吧。”

  沈小荷被這突然冒出來的人給嚇了一大跳，險些沒回過神來。

  “幾位，我很好養的，隻要二兩銀子，就可以把我帶回家。我會燒火劈柴，洗衣做飯，喂雞養鴨……”

  沈小荷還沒來得及說話，沈小蘭卻一臉嫌棄地說，“小荷，算了吧，這貨看起來年紀輕輕，手腳又不殘廢。即便是去酒樓當小二，或是隨便做點苦力，也能掙口飯吃。”

  “而且你看他麵色紅潤，一看便是沒吃過苦的。我猜呀，這是哪家的敗家子，敗光了家產，又不想勞作，所以隻能賣身。”

  聽完沈小蘭的分析，其他人也表示不能買這種人。沈小龍說道:“我看這人身材高大，每頓至少要吃上兩碗飯。我們可是買人回去幹活的，這種隻吃不幹，中看不中用的人，是要不得的。”

  沈小蘭亦道:“沒錯，看他這皮相，料想是好吃懶做的貨。別說二兩銀子買下他，就算他倒貼二兩銀子給我們，我們也不能要呀。”

  沈小荷點了點頭，附和道:“姐，你言之有理，這種人還真的不能要。唉，世風日下，什麽人都有。”

  於是，喬裝打扮的小六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六人，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最後揚長而去。

  所以，他這是倒貼上去，也沒人要嗎？

  憤怒的他一把拽下頭上的稻草，而後長歎一口氣，垂頭喪氣地往回走。

  沈小荷幾人，對於今天的西市之行，還是很滿意的。其實她們今天隻是先去看看行情，了解一下價格。畢竟他們現在又沒田沒地，就算買了人回來也沒用呀，留著吃白飯呀。

  幾人一路交流，回到家後，很快便有了總結。若是買死契，最好是買無父無母，孓然一身的，因為省事，沒那麽多麻煩。

  再就是那種年紀不是特別大，又拖家帶口的。比如那些因為饑荒，或者因為家庭遭遇變故，而舉家賣身的。

  由於全家在一起，才會有歸屬感，才能更安心做事。男的可以做體力活，女的可以種菜，養雞鴨什麽的。

  大家暢所欲言，討論起來沒完沒了，沈小荷感覺收獲非常大，對未來也更加有信心了。

  院外的小六翻了個白眼，好吧，原來人家今天隻是過去探探情況，並不是真的要買人。害他白激動一場，還特意換上醜不拉幾的髒衣服，求人家買下他，真是夠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