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荷四兄妹倒是想到一塊了，與其對著郭氏和沈定鬆一家，倒不如去外頭住。哪怕住破茅草房，吃野菜也好過在這受氣。

  “行，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可得在分家協議裏說清此事，這房子是你們自己不要的，別哪天想起來，又眼巴巴過來討要。”沈知文忙道。

  “成，沒問題。”沈小荷應道。

  郭氏又慌忙開口，“還有，雖然分開住了，可以後你們家還得給我和你爺交點生活費，這樣吧，每年一共給三兩銀子。”

  沈小龍立刻反駁道:“奶，你怎麽能獅子大開口呢？你有三個兒子，一人三兩，加起來便是九兩，你這是天天拿肉當飯吃嗎？”

  “怎麽，我養你們那麽多年，一年要三兩銀子過分嗎？”郭氏回道。

  沈小荷卻是一笑:“奶，我娘那嫁妝總可以抵個三年的生活費吧？”

  “老婆子，你就少說兩句吧。”沈老頭子瞪了她一眼，低聲說道。

  “咳咳，往後呢，你們每家給我們二兩銀子就夠了。當然，如果我們生病了，那醫藥費則由你們三兄弟分攤，你們看如何？”沈老頭子看向周氏和朱氏。

  “行。”二人不約而同地答道。畢竟住在一塊，她們是一分錢也存不下來。若是二兩銀子就能買來太平和自在，倒也劃算。

  分家協議很快就擬好了，其實特別特別簡單，不過才寥寥數行字。那四畝地被便宜折合成六兩銀子，加上兩隻下蛋的母雞，以及等那兩隻豬殺完後再把錢均分，沈小荷一家便沒有要其他東西了。

  兄弟幾人相繼簽字按好手印，緊接著是裏正等人簽字作見證，這家便算是分好了。

  “行，既然已經分家了，那你們也可以搬走了。”郭氏冷冷說道。

  哇靠，沈小荷不得不佩服郭氏了。莫說是一家人，便是普通的鄰居也不會做出這種荒唐事呀。現在三更半夜，竟然好意思開口叫她們出去。這郭氏簡直比冷血動物還冷血呀！

  “你抽的是哪門子風，說什麽胡話？”見裏正等人還在這兒，郭氏便迫不及待要趕沈秋生一家走，沈老頭子臉都黑了。

  “我沒說胡話，既然都已經分家了，那就分幹淨點。若是真有骨頭，那就離遠點，別死皮賴臉呆在我家。”郭氏理直氣壯地說。

  “行，那我們走吧。”周氏冷冷說完，又看向沈秋生，“我們娘幾個去石頭娘家呆一晚，你自個兒想辦法吧。”

  沈秋生雖然洗了把臉，但額上依舊殘留著血汙，加上還有幾道郭氏賞賜的抓痕，因而看上去倒多了幾分可憐。

  “行，那我今晚就留在這兒陪陪二哥吧，明兒再見。”沈秋生落寞地說。

  沈小荷一家沒有多餘的家當，也就四個當年出嫁帶過來的箱子，裏頭除了有兩條棉被，便是一些舊衣服之類的。現在加上分家得來的六兩銀子和兩隻雞，便沒有其他東西了。

  “爹，夜路不好走，這箱子和雞我們明日再搬走，可以嗎？”周氏問道。

  沈老頭無奈地點了點頭，而後看著幾人出了院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

  “梆梆梆”，急促的敲門聲把正在睡覺的石頭娘給吵醒了。

  “誰呀？這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眼下秋意正濃，從床上爬起來還有點冷，石頭娘有點不耐煩了。

  “石頭他娘，是我。”

  一聽是周氏的聲音，石頭娘立刻點著油燈打開了院門。

  “你們……你們這是怎麽了？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覺，來這兒做什麽？”石頭娘一臉詫異地問。

  “分了，我們連夜和那邊分了，從今兒開始，我們和那邊沒有什麽關係了。”周氏一臉喜意地說。

  “真的？怎麽會這麽容易呢？”石頭娘問道。

  “我們把裏正請過來了，所以倒沒多大困難。不過說來也怪，本以為孩子他爺爺會不同意，沒想到他竟然沒有阻撓。我們今兒沒地方去，所以來你家借住一晚。”周氏笑道。

  石頭娘一邊把幾人迎入屋，一邊關切地問:“那你們都分了什麽東西？該不會是連房子都沒分吧？”

  畢竟分家當日就去他人家借宿，這實在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可周氏又是個要臉的人，若不是無家可歸，斷然也不會連夜過來找她。

  “也沒分啥，房子沒要，省得見了我奶和我大伯一家膈應。地直接折算成銀子，省事。也就兩隻母雞，還有賣豬錢。”沈小荷說道。

  “你們……唉，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們娘幾個。你們現在這麽輕易便分了家，也是想得太簡單了。你們六口人生活，那些鍋碗瓢盆，米缸水桶，鋤頭鐵鍬什麽的，加起來也能值不少錢。你們這樣空著手離開，往後就得自己花錢買，虧大了。”石頭娘感歎道。

  沈小荷卻寬慰道:“嬸子，就我奶那種人，就算真要分那些家具物件什麽的，你覺得她會分什麽好東西給我們呢？與其要一堆破銅爛鐵，倒不如瀟灑離開。”

  沈小蘭亦道:“沒錯，對於我們來說，能和他們劃清界限，就是最好的禮物了。我們不希望能從他們那兒撈到什麽油水，隻要不和他們呆一塊，就感恩戴德了。”

  石頭娘說道:“那談不少什麽撈油水，畢竟那是你們應得的，你們就算什麽的都不要，他們也不會感謝的。”

  “唉，那些小事就沒必要記掛了。反正能自己關起門來過日子，我這心就已經很滿足了。”周氏說道。

  的確，現在分家了，就意味著她以後不用再看郭氏她們的臉色了。自己以後想幹嘛就幹嘛，不必顧忌他人。反正自己有手有腳，還需要擔心以後會吃不上飯嗎？

  石頭娘見周氏等人皆是喜氣洋洋，不由得替她們感到高興，很快便為她們安排好睡覺的地。

  因為石頭爹在外做長工，不歸家住，所以周氏便跟著石頭娘一塊睡。沈小龍兄弟兩則一道去石頭房間擠擠。至於沈小荷她們，自然和石頭的妹妹秀兒一塊睡。

  這個晚上，沈小荷他們沒了房子，但是有了家。大家心情甚好，很快便帶著對美好的期盼進入了甜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