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周氏便做好飯菜，應郭氏的要求，她特意將早上留著的白麵饅頭取了一個出來，拿在飯麵上溫好。

  因為其他人都不在家，現在家裏也就沈老頭子和郭氏，林娟兒和沈小梅，朱氏和沈小菊，以及周氏和沈小荷三姐弟，一共十個人，所以沒有分桌而食。

  郭氏率先將雞蛋羹端在林娟兒跟前，又將那白麵饅頭房放在她碗中，這才坐了下來。待沈老頭子動筷後，眾人才拿起筷子開動。

  沈小梅看著林娟兒慢條斯理地吃著雞蛋羹，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周氏的手藝很好，雞蛋羹上放了幾條細細的薑絲去腥，上邊還灑了十幾粒綠油油的蔥花，最後還淋了幾滴香油和醬油，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沈小荷看了看那雞蛋一眼，心裏忍不住輕歎:什麽時候才能實現雞蛋自由呀？在21世紀活了二十多年的她，吃香的喝辣的，什麽好東西沒吃過。可現在，她竟然連摸雞蛋殼的資格也沒有。

  家裏養了六隻雞，每日至少能揀四個雞蛋。沈小荷剛來這兒的第二天，便打過雞蛋的主意。可沈小蘭告訴她，那雞圈的門是上了鎖的，鑰匙在郭氏手中。她們隻能通過一個小洞朝裏邊喂食，連雞蛋的殼都摸不到。

  而且，每天郭氏揀完雞蛋後，都會直接將雞蛋存放在自己房間床底下的小箱子，然後鎖起來，誰也拿不著。

  沈小荷看了看隻有一點油星的白菜幫子和土豆絲，再看看硬邦邦的糙米，心裏格外想念自己的爸爸和後媽。雖然後媽不愛她，但表麵工作做得不錯，至少每天大魚大肉和牛奶養著。唉，想不到，她現在竟然淪落到連雞蛋都摸不到的地步，真是可悲又可笑呀。

  飯後，沈小荷又隨周氏和朱氏去屋後的空地翻土，沈小蘭和沈小虎也跟了過去。

  “姐，我想分家，你想不想？”沈小荷低聲說道。

  沈小蘭白了她一眼，“我比你更想分，我今天去河邊洗了滿滿兩大桶的衣服，回來還討來一頓罵。可真是諷刺呦，小梅姐什麽都不幹，奶都不說她，這心已經偏到沒邊了。”

  “眼下這娟兒嫂子又有了娃娃，估計我們以後的日子更難熬了。我算看透了，我們三房就是爺奶眼中的下人奴才，還是沒有工錢，飯都不管飽的那種。”

  沈小虎聽二人竊竊私語，也湊了過來，“我先前去廚房時瞧見了，後鍋的蒸籠架子上還擱著幾個白麵饅頭，奶也真是的，這大伯和堂哥他們早上沒吃上，寧可留給等他們晚上回來，都不肯分給我們幾人吃，小氣吧啦的。”

  沈小蘭聽罷，冷冷一笑:“小虎，就你還想吃白麵饅頭，隻怕你牙還沒長齊呢。那饅頭怕是餿了臭了，奶寧可丟進圈裏喂豬，都不會白白便宜了我們幾個。”

  沈小虎一聽，這話在理，於是聳拉著腦袋，不再吭聲。

  “你們幾個湊在那裏說什麽呢，還不快點幹活？”周氏見她們幾個圍在一起，忙說道。

  “看到沒，這就是我們的親娘，她怕是被我們奶給禍害了，連我們歇一會也看不得。”沈小蘭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拿起一把鋤頭，像模像樣地翻起了泥土。

  朱氏翻了幾鋤子下去，口中喃喃自語:“真是瞎了我的眼，才嫁給了這麽一個沒用的男人。嫁過來沒享到福不說，隔三差五還要被老太婆罵。他奶奶個熊，早知道我就不貪圖他那門手藝，隨便去找個沒爹沒娘的孤兒也好。”

  賣力揮了幾鋤頭後，朱氏喘了兩口氣，而後將鋤頭一扔，直搖頭，“小菊，你過來替一下娘。娘生病了，這會兒鬧肚子呢，不能用力，先去坐一會。”

  看著朱氏那靈活跑步的背影，那裏還有半分生病的樣子。沈小菊又惱又氣，卻沒一點辦法。攤上這麽蠢的爹，加上這麽懶的娘，外加一個自以為是的哥，她也真是倒黴透頂。

  沈小虎見周氏一直不停歇地幹活，憤憤不樂，“娘，你好歹休息一下吧，大伯娘不幹活，二伯娘又……”他正想說朱氏懶，看了看一旁的沈小菊，慌忙打住。

  “小虎，娘不累，你若是累就自己歇著吧。”周氏溫柔地說，直把一旁沈小蘭和沈小荷給氣炸。

  “娘，我們每天做這麽多活，連飯都吃不飽，還要挨罵，不如我們家分開住得了。”沈小虎低聲說道。

  周氏一聽，先是一愣，繼而不悅地看向沈小蘭，“小蘭，是你唆使小虎嗎？娘說過的那些話你都忘了嗎？爺爺奶奶老了，我們不能計較那麽多，吃虧是福，我們斷不能那麽自私。”

  沈小虎慌忙答話:“娘，不關大姐事，是我自己的意思。”

  “胡說，若不是你姐慫恿，你小小年紀為什麽會生出那種念頭呢？”周氏問道。

  “娘，所謂的吃虧是福，那僅僅是你和爹的想法，你可曾問過哥和姐姐們的意思？三個堂哥幾乎每天都能吃上白麵饅頭，而我們呢，一個月隻能吃上那麽兩三回。你看我這麽大了，連雞腿都沒吃過。我雖然年紀小，但不代表我沒腦子。”

  聽完沈小虎的話，沈小荷真的想用力鼓掌，給他點個讚。鬧呀，繼續鬧呀，不然周氏這個大包子會繼續糊塗下去。

  沈小菊把鋤頭一扔，眉飛色舞地說:“要不……我們幾個從今天開始抗議吧。”

  “抗議？怎麽抗？”沈小蘭問道。

  “很簡單，就是堂哥他們吃什麽，我們也得吃什麽。我們幹什麽活，那小梅姐也得跟我們一起幹。”

  “行，這事我同意。”沈小荷直接拍板。

  “好，我沈小蘭也沒意見。”

  “我也沒意見。”沈小虎直點頭。

  周氏臉立刻沉下來，“你們四個瞎胡鬧什麽？是不是不搞點事情出來就不痛快？小蘭小荷小虎，你們三個最好老實點，別整那些有的沒的，不然你奶又該生氣了。”

  沈小荷直接懟道:“娘，你和爹想繼續伺候他們，我沒意見，但我們有想法，你別攔著。奶不是成天說我們是賠錢貨和賤種嗎？說她辛辛苦苦養著我們一大家子，多麽多麽地不容易。既然她都那麽說了，那幹脆我們就不幹活，讓她養著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