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搶著給馬家撐腰
作者:三酸二堿      更新:2021-01-21 15:37      字數:2152
  訟師能夠做到在縣衙、鄉野各方麵通吃,那是因為他對縣衙所有的官僚胥吏和鄉紳宗祠,都摸的一清二楚。

  偷摸養了幾房外室、私吞了多少糧課、藏匿了多少丁戶等等,全部做到了如數家珍,縣裏的官僚鄉紳們當然會給他三分薄麵。

  以訟師的身份地位,本來是不願意摻和這些窮的叮當響宗祠的說項。

  天底下的土地八成都掌握在官僚鄉紳手裏,隻是平頭百姓的宗祠連幾塊像樣的田地都沒有,根本榨不出來多少油水。

  但架不住耿家湊了二十兩銀子給他,有了這麽一大筆銀子,訟師當然是要過來一趟了。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訟師今天過來的真正原因,在於他看上了馬家的祖墳。

  一位精通風水堪輿的算命先生無意中說了一句,馬家祖墳有貴氣,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訟師就惦記上了馬家的祖墳。

  以馬家整天操練戚家刀的凶悍,帶著一幫子喇唬強搶了馬家祖墳是不可能了,因為根本打不過。

  訟師就準備借助今天的這件事,略施小計,算計一把馬家,讓他們乖乖把那塊帶著貴氣的祖墳讓出來。

  馬老爺子是個身材極其魁梧的白發老者,樂嗬嗬的看著訟師,長滿褐斑的手掌卻按著一口戚家刀。

  看起來樂嗬嗬的,給訟師和他旁邊的上百名宗祠男丁,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這要是在平時,訟師瞧見這個陣勢,隨便找個借口先離開了。

  今天,訟師卻是有恃無恐的坐在主位上,拿著山水折扇敲打手心,哼著小曲,一副悠哉的樣子。

  訟師有膽子搶奪馬家的祖墳,麵對馬家二三十名操練戚家軍陣的魁梧漢子,還能這麽的悠哉。

  那是因為他背後站著十來名身穿鴛鴦戰襖的官兵,鬆鬆垮垮的站著,腰上掛著的佩刀估摸著都生鏽了。

  馬由桂隻是掃了一眼,就給出了一個判斷,擋不住馬家人的一波衝陣。

  再怎麽擋不住,那十來個兵油子站在那裏,就是訟師的膽氣。

  馬由桂很明白訟師為什麽這麽有恃無恐,馬家人再是厲害,也不敢和官府作對。

  殺了十來個兵油子很輕鬆,招惹來的可就是大批剿匪官兵了。

  就在馬由桂站了有一盞茶功夫,剛剛給身邊的堂弟囑咐了一句話,輕聲哼著小曲的訟師睜眼了。

  訟師在縣裏本來就是手眼通天的‘權貴’,養出了一身很有氣勢的官架子,身後又站著十來名官兵,越發的氣定神閑了。

  訟師‘啪’的一聲,打開了山水折扇,氣定神閑的笑道:“把那塊地交出來,這件事就了了。”

  “如果不交,焦家和馬家以後就租不到田地了,你們兩家的人就等著餓死吧。”

  訟師不愧是能把縣衙吃個通透的厲害人物,一下子就命中了馬老爺子的要害,知道馬老爺子是個很重義氣的人,把焦家的幾十條人命也壓在了馬老爺子肩膀上。

  焦家這兩年對馬家的長房長孫可是沒少照顧,馬老爺子要是因為死守祖墳不放害死了焦家的人,可就是不義了。

  這對鄉裏人來說,一個不義的名聲,比殺了他們還讓他們難受,更何況出身於戚家軍的馬老爺子。

  馬家和焦家的男丁們聽到訟師的威脅,全都是滿臉怒氣的向前走了幾步,顯然是要找訟師拚命了。

  十來名官兵碰見了流寇一個個膽小如鼠的跑的比野狗還快,欺負大明的百姓,倒是相當的得心應手。

  官兵們同樣是向前走了過去,指著馬家和焦家的男丁開始吆五喝六,讓他們老實待著要不然就讓他們嚐嚐沒了腦袋是啥滋味。

  訟師‘啪’的一聲,又合上了山水折扇,更加氣定神閑的說道:“今天你們不給也得給了。”

  “不給?縣衙內外全賣給本員外三分薄麵,本員外看誰能幫得了馬家。”

  “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就在這時,圍在關公廟前方的層層疊疊人群自動分開了一條通道,一名無須白麵男子走了過去:”咱家倒要看看,是哪個狗東西在狗仗人勢。”

  訟師瞧見走過來那人的長相,哪裏還有半點的氣定神閑,頓時嚇的臉色慘白,比無須白麵男子的臉色還要白。

  看他的長相,還有一句咱家。

  訟師哪裏會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宮裏的太監,還是一名品秩不低的太監。

  訟師勝券在握的覺的沒人能夠幫到馬家了,畢竟縣衙上下隻會幫他,而不會幫泥腿子一個馬家。

  誰能想到,馬桂直接跳出了縣衙,直接從京城請來了一位宮裏的太監。

  不僅是訟師沒想到,周圍十裏八村的宗祠男丁們更是瞪大了眼珠子,就算是親眼看見了,還是不敢相信馬家能夠請來一名太監撐腰。

  縣衙裏的小吏在宗祠男丁眼裏已經是大到沒邊的‘權貴’了,更何況小吏見了都得賠著笑臉的宮內太監。

  訟師知道今天這件事無法善了了,有了宮內太監的撐腰,以後再想拿捏馬家就不可能了。

  訟師心裏再是惶恐和膽顫,也隻能心裏一發狠,扯出了一張虎皮:“在下與兵部武選司的一位主事是同窗,還請公公給個麵子。”

  “這件事過後,一定給公公送上一份滿意的幹禮。”

  這裏圍著烏泱泱的一堆人,訟師不敢明目張膽的賄賂宮內太監,隻能隱晦的說上一句幹禮。

  但是誰不明白幹禮是什麽意思,周圍的宗祠男丁們看向馬家的眼光,又變成了可憐。

  以訟師殷實的家底,他的這一句滿意的幹禮,最少得有三十兩紋銀了,甚至是驚人的五十兩紋銀。

  幹禮還是次要的,關鍵是因為那名兵部主事,那可是大到沒邊的正六品大官。

  本縣的土皇帝知縣,也不過從六品,比兵部主事還低。

  誰知道訟師的這句話剛說完,臉上剛冒出來氣定神閑。

  人群又很開了一條通道。

  “武選司主事要是敢幫你幹這種齷齪事,本官回去就撤了他的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