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曦被主任趕了出去，到七樓辦理了入職手續，回來就急忙去找攝影師問他明天節目的事。

  攝影師剛剛被罵，此刻情緒低落，沒好氣的奉勸她不要管了，然後就拿著攝影機出門修理去了。

  午飯也沒吃，因著擔心事業的緣故，寧曦坐在那拿著手機反複查看自己錄的視頻。

  不知道看了多久，主任突然捂著肚子從辦公室匆匆跑了出來。

  下午要開一周一度的收視率匯報會議，因為每次都是墊底，抬不起頭來，主任對這個會議已經起了應激反應，隻要快到開會時間，他一準肚子疼需要頻繁跑廁所。

  去廁所蹲了幾分鍾，還是不舒服，料想今天的會議開不成了，主任去跟無所事事的寧曦商量，“寧曦啊，下午兩點要開部門會議，我不舒服，今天的會怕是去不成了。今天你替我去，作為咱們部門代表，去了不用說話就行，光低頭聽，聽完就回來，沒事的啊。”

  寧曦不知道那場麵到底有多恐怖，看他臉色實在難看，下意識答應了。

  等真正進了會議室，跟一幫業界精英和大佬坐在一起，她才發現自己坐在這兒有多卑微。

  欄目組一周加起來的收視率不足別人一個小時的多，別人坐在那兒都是趾高氣昂慷慨陳詞大肆講述自己的宏偉藍圖和對接下來工作的精心安排。

  而她……明天的節目內容要播什麽都毫無頭緒。

  自從從學校出來，就一件事情沒做成功過。

  先後換了兩份工作，一份比一份差勁沒盼頭，這個發現真是讓寧曦挫敗感橫生。

  於是惡從膽邊生，有種絕處逢生般的破釜沉舟之感後，寧曦突然膽子大了起來。

  輪到她發言，討論接下去的工作安排，她莫名就大著膽子把剛剛錄到的視頻內容跟大家分享了一下。

  在座的沒一個不被她震驚到。

  王牌節目的製作人誰不知道這個話題敏感？誰不知道知道但凡這個話題一做出來，要麽就火爆各大頭條，要麽就砸得自己抬不起頭？

  這是一個需要勇氣的博弈，別人早就想到了，隻是沒勇氣去做而已。

  沒想到她一個剛進台裏的黃毛丫頭把這個偉大構思給想出來了。

  早上剛見過麵的台長說她，“除了節目收視率，重要的還有台裏的廣告。寧曦，你知道你們欄目組多久沒拉到節目讚助了嗎？就現有的幾個的廣告，還是台裏義務送給你們的。與其有心思想這些不太現實的主題，不如多花點時間拉拉讚助。隻要廣告接得好，工資一樣少不了。收視率不是唯一出路，你還是換個想法吧。”

  寧曦想說，明明早上有廣告商送到我們欄目，是您不許人家投資的，怎麽還怨起我來了？

  再說了，每個欄目都做隻博眼球沒有深度的新聞，時間久了，電視台跟流量炒作公司有什麽區別？

  媒體人失去了媒體人原本有的態度，不再想著為社會做貢獻了，那媒體人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

  當然。這麽雄心壯誌的話她是不敢跟台長當麵嗆的。

  台長說完，她隻問他，“是不是我隻要我拉到廣告，以後我們的節目內容想做什麽都自己做主？”

  台長，“……你什麽意思？”

  寧曦說，“我有信心拉到大廣告商回來給台裏投資，隻是我有個條件。如果我拉到足夠重要的廣告，那麽我剛剛的選題，您得允許我做一期出來試試。”

  眾人，“……”

  台長被她的自信和勇氣笑到了，頓了一瞬，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才告訴她，“你說的足夠大的廣告商，是有多大？”

  寧曦反問他，“您定個量，我按您說得來。隻要您說得出來，我就有信心拉得到。”

  口氣還真不小。

  一眾大佬被她狂妄的來了興致，紛紛坐著圍觀她吹牛。

  台長說，“我說多少你拉多少？你當這是兒戲呢？編童話故事？你有金手指，想做什麽就能成就什麽？”

  寧曦說：“我有沒有金手指您不用管，現在我隻問您，是不是隻要我拉到讚助，您就答應讓我做自己想要的選題？”

  “嘿。你就那麽願意做那個敏感題材？”

  “是。我非常願意。我覺得這件事很有意義。把它做出來，不光能幫受害者本人，還可以警示未來許許多多懵懂少女。我覺得我非做不可。”

  看她這般堅決，口中又莫名自信，台長也起了興致，跟她打賭似的說，“那我要你兩天內拉到兩千萬讚助，你做得到嗎？”

  “如果我做到了，您答應我自由選題嗎？”

  “我答應你。不光答應你。日後萬一這節目出了問題，一切後果由我來擔。”

  寧曦高興的一下站了起來，“隻要您答應我，我就一定做得到！放心吧台長，兩千萬，我這出去拉讚助！”

  短短半個小時而已，寧曦給欄目組搬來了一塊巨石壓在頭頂。

  回去跟主任一匯報，主任雷的差點沒當場去世，“兩千萬讚助？兩千萬？寧曦，你確定台長當時說的是兩千萬？”

  寧曦說，“不是兩千，不是兩萬，主任，我非常確定他說的就是兩千萬。”

  “你……”

  “這事跟您無關。我說了自己去拉就自己去。現在就是想跟您請個假。主任，我能立刻出去拉讚助嗎？您不要算我曠工，明天讓我繼續回來上班好吧？”

  主任真是服了這個頭一天上班就來興風作浪的下屬，還兩千萬？還敏感話題？她幹脆再過分一點讓自己現在退休得了！

  “行行行，你去吧。未來兩天都不用來了。不拉到讚助就不要回來上班。哎呦，頭疼。你快走，讓我一個人坐下好好靜靜，休息一會兒。兩千萬……你幹脆直接弄死我算了……”

  寧曦被主任允了假，興奮的拿上包包馬上就跑出了門。

  一邊跑她一邊翻自己手機，還好，這兩天隻顧著跟蔣北琛膩歪，鹿遇遲的微信和電話都來得及刪，現在，她可以重新友好的跟人家打招呼了！

  攔了個出租車，一坐進去就跟鹿遇遲發微信，“鹿總，我是寧曦，你現在忙嗎？能不能聊聊？”

  鹿遇遲一天正事沒多少，雞毛蒜皮的朋友聚會和酒局倒是多得數都數不清。

  這不，大下午的，才不到三點，人就坐進會所等晚上的局開場了。

  跟幾個富二代正有一搭沒一搭的坐在那兒閑扯，突然……嗯？？小寧曦又回頭來找自己了？

  說不出來看到她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有多興奮。

  仿佛一個被人甩了的癡情女突然看到渣前任回頭了，那酸爽的成就感和委屈感，真真叫一個百轉千回。

  沒第一時間回她，假裝很忙，假裝沒看見，鹿遇遲晾了她十幾分鍾才冷冷回了一個字，“？”

  出租車都快開到衛浴廠裏去了，終於看見鹿遇遲回信息，寧曦開心的趕緊打字，“我去廠裏找你好不好？有點事想跟你說。正事。麻煩給個機會。”

  她有正事要找自己？

  早上不還剛入職了電視台，成為了一顆即將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嗎？怎麽轉眼下午就有正事要跟自己這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人商量了？

  鹿遇遲又晾她，“我現在不在廠裏。”

  “……那你在哪兒？”

  “調查我的行蹤？小寧曦你想對我做什麽？”

  寧曦，“鹿總你別誤會，我找你沒有惡意，就……你什麽時候有空？什麽時候方便讓我過去一趟？我想當麵跟你談談。”

  鹿遇遲拿著手機忍不住笑了。

  什麽叫敬酒不吃吃罰酒？

  寧曦這典型的就是。

  好好跟她說話，上趕著給她好臉的時候她不稀罕。

  好嘛。人家對她剛失去興趣了，她自己又貼上來了。

  倒要看看她找自己能有什麽正事。

  晚上的局突然就不香了，鹿遇遲站起來跟大家打招呼，“你們聚吧，突然有點急事，我得先走一步。”

  眾人趕緊攔他，“哎哎哎，什麽急事啊非得現在處理？都說了哥幾個晚上一起的，人馬上都到齊了你現在走，掃興不掃興啊。”

  鹿遇遲說，“酒隨便點，東西隨便造，單子記著，下回我來買單。這樣總不掃興了吧。”

  眾人，“切。誰特麽稀罕你這兩個臭錢，說得跟誰沒有似的。”

  鹿遇遲攤手，“那怎麽辦？一個剛看對眼的妹子死活求著現在非要見我，放著大好的春光不要，我陪你們？關鍵你們又沒人家長得漂亮，不然，累死哥們兒今晚也是你們幾個的。”

  眾人懂了，紛紛站起來笑著揶揄他，“哦，原來是為了女人啊，怪不得心甘情願給哥們兒掏錢。啥大不了的妹子啊非得私下悄悄見？讓她過來不行嗎？哥幾個也一睹芳容。”

  鹿遇遲說，“不行。人還沒到手呢，就你們幾個這死出，萬一再給我整黃咯。走了，等日後到手了肯定少不了帶出來陪你們玩兒。自己先樂嗬著吧，走了！”

  出包廂門，他給寧曦發消息，“我在洲際酒店8808。想見我。到房間裏來。”

  寧曦抱著手機看到了消息。

  洲際酒店？

  去房裏找他？

  這，不太好吧。

  隻是話還沒說出口，鹿遇遲看透她心思似的馬上又跟了一句，“半小時內不到，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想想兩千萬。

  想想自己的偉大節目。

  寧曦心一橫，鎖了手機，“師傅，麻煩去洲際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