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北琛收回胳膊，順著爺爺的視線往大門口看。

  一排站的整齊的女人側麵，蹲著一個不知在幹什麽的女人。

  女人戴口罩，穿一件藏青色風衣，瘦瘦弱弱，但通身頗有幾分英氣。

  她手裏握著一團電線，蹲著看了看，轉身去跟坐在麵試台後麵的人事專員說話。

  說了幾句，電線被她丟開，人事專員帶著她進廠裏麵了。

  “她在這裏工作？”老爺子看著她的背影問蔣北琛。

  蔣北琛還想問老爺子呢。

  聽說她還是個學生，前兩天才從學校退學，怎麽突然就到自己工廠來了？

  想著那天老爺子的話，他懷疑這女人是不是老爺子特意安排來的。

  “您不知道？”人走遠了，蔣北琛收回目光反問老爺子。

  老爺子還盯著她遠去的方向：“廢話。知道我還問你？”

  “那可不一定。”

  老爺子收回目光，冷眼瞪他：“你說什麽？”

  爺爺有些怒了，蔣北琛扯扯嘴角示弱：“沒什麽。跟您開玩笑呢。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而已，那麽在意他幹什麽？管她來幹什麽。走吧。會議室準備好了。”

  爺爺仍舊坐著不動，板著臉：“開會開會，一天到晚除了開會就是開會。真不知道你們現在的人是怎麽工作的。我是來參觀，實地走訪，不是來聽什麽虛頭巴腦的數據報告。你少弄這一套官，，僚，，主義糊弄我。”

  蔣北琛：“……沒有數據支持，您光看能得出什麽結論？”

  “我能得出的結論多了。想當年你爺爺我……”

  蔣北琛對爺爺這套說辭從小聽到大，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一聽這個開頭，馬上揮手停戰：“行行行。您厲害。知道您是從三個人白手起家走到今天的。您的眼睛就是活度量尺。我說不過您，咱不開會。您說怎麽看就怎麽看，今天我聽您的。您是老大，一切行動聽您指揮，成嗎？”

  老爺子傲嬌瞅他一眼，心說，這個態度還差不多。

  兩人和和氣氣終於要下車了，前麵的老周卻不合時宜一聲匯報：“蔣董，寧小姐又出來了。”

  老爺子推開蔣北琛要扶他的手，伸手把老花鏡取出來戴上，目光去窗外盯著寧曦：“別說話。坐好。不是聽我指揮嗎，先看看這丫頭在做什麽。”

  蔣北琛也是醉了。

  寧曦這女人，又醜又倔又暴力又神經，除了就那麽隨緣救了老爺子一次，真沒看出來她有半毛錢優點。

  怎麽老爺子這麽精明的人一眼就被她吸引了呢？

  他也扭頭往窗外看。

  決定仔仔細細好好看看，這女人到底有什麽過人之處，讓老爺子對她感興趣到如此地步。

  寧曦讓人事專員帶她進了廠子內部，找到接這條線的總電源，拉了電閘。然後又拿了一雙橡膠手套，一個手鉗出來。

  大家都站著等，看著她戴上手套，用鉗子把電線從破掉的中間剪斷，然後蹲下去，剝開電線管，把兩邊的零線火線剝出來一截，左右接上，擰好，再用電膠布纏緊。

  試了一下結實度，她把插頭拿到桌子底下插好，然後收拾東西，跟人事專員說了幾句話，轉身又進了廠裏。

  兩分鍾，人從裏麵出來。人事專員高興的看著她：“好了好了，真的修好了。沒想到真有兩下子。寧曦，你真厲害！”

  站著排隊的人群發出一陣騷動，大家都敬佩的看向寧曦。

  寧曦不以為然揮手：“這都不算什麽，我好歹學這個的，都是入門知識，不算什麽。大家都快別愣著了，耽誤了不少時間，趕緊報名吧。希望明天上班還能見到你們，再見！”

  大家紛紛跟她揮手再見。

  寧曦笑著從人群旁邊走開，朝著這邊的輔路走了過來。

  老爺子讚賞的示意蔣北琛把車門打開，他要下去跟寧曦打個招呼。

  蔣北琛不屑：“您那麽欣賞她，本以為她是有多通天的本事呢。原來也就是些雕蟲小技。爺爺。您可是什麽都幹過的白手起家人員，這種小伎倆，值得您親自下去跟她道謝？”

  兩人一來一去耽誤片刻，寧曦已經路過車子走到前麵去了。

  老爺子沒好氣看著蔣北琛：“雕蟲小技？蔣北琛，你敢說你認識的女人裏麵有會這種雕蟲小技的？”

  蔣北琛泰然被他看著：“我身邊都是文職。自然沒有。可她是機電專業。沒有可比性。”

  “嗬！”

  “像她這樣的女人，全國機電專業裏一抓一大把。您不能因為這個就對她另眼相看。因為如果都找過來，我怕您喜歡不過來。”

  “……”

  “還是再看看吧。”看老爺子被自己又堵著了，蔣北琛換個說法。“反正她說了明天過來上班。您實在喜歡她，多觀察兩天。等她做了什麽實在了不起的大事再表示驚訝不遲。”

  老爺子決定跟蔣北琛杠上了。

  寧曦這孩子不一般。他從第一眼看到她就有預感。

  臉傷成這樣還能如此自信開朗堅定活潑，現在居然還會修電……

  不說多厲害，起碼比那些天天就知道喝茶逛街化妝旅遊的女人強多了吧。

  這孫媳婦兒自己要定了。

  上一代兒媳婦裏，一個比一個會打扮，一個比一個如花似玉。

  可有什麽用呢？

  家業一點忙幫不上，除了做花瓶在家帶帶孩子，真是毫無用處。

  這代到了北琛，格外勢單力薄。

  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一個沒有，外麵不知名，搞不清到底是誰生的野種倒是一堆。

  這種危機四伏的境遇裏，他絕對不會允許北琛再娶個花瓶。

  寧曦這孩子估計就是母家條件差，天姿還是聰明的。

  隻要娶過來，好好培養培養，他敢肯定，未來絕對是蔣北琛身邊的一個得力幹將。

  說來說去這小子還是年輕啊。看人太過膚淺。

  人寧曦不就是臉上有點傷嗎？長得又不是見不得人。

  瞧不起人家。

  大不了結婚了帶她去做個皮膚修複嘛。

  以他老爺子閱人無數的眼睛看，隻要臉上的疤消了，寧曦絕對是個美人！

  不知好歹。

  想著想著他又翻蔣北琛一眼。

  蔣北琛等著他回應。

  等了一陣等到一個蔑視，隻能無辜的整理一下領帶，推開車門先下去：“您要實在不滿意我把她調集團去。在一群大老粗麵前逞能算什麽本事。有能耐去人才濟濟的集團發光。到時候是不是真金，您一看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