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藍日星係的現代，善於指揮太空戰的將軍們，暗地裏也常常被人們認為是最冷血的將軍。

  他們好像是最依賴參謀團、超級電腦，以及計算的，好像是最把士兵們的性命視作冷冰冰的數據的一種將軍。

  隻日耳曼侯爵盡管目光依舊冷漠，內心卻又在無聲地自語著：

  吾為劍，吾為盾，吾願雄軀化堅甲，護吾卡繆拉太平昌盛、護吾國民幸福安康！”

  那句無悔的誓言，在他當初入伍時，又何嚐不是永生永世地被銘刻進他內心深處，永遠地化為他靈魂的一部分。

  諸位，對不起了，守衛人民的幸福和安全，可是我們卡繆拉軍人不容推卸的神聖職責。所以就請我再無情一次，再好好利用和踐踏你們的性命吧！

  隻不過，身為精通戰爭、熱愛戰爭到狂熱地步的戰爭使徒，古斯塔夫會無法從日耳曼侯爵的無奈安排中，看出其對讚巴魯克的過度在意、並善加利用嗎？

  同一時刻，古斯塔夫卻意味深長、陰狠殘酷地在內心說到：

  嗬嗬，卡繆拉的軍人們啊，你們，真還是那麽強大、又還是那麽無聊呀！嗬嗬，什麽守護才是軍人的職責？明明毀滅才是我等出現的初衷吧！需知，戰爭之道，不僅是可以用來毀滅一切的藝術，還是最能讓我等接近偉大的混沌之父的途徑！誒，真是一群冥頑不靈的愚蠢家夥啊！嗬嗬，但是，這樣也好！

  古斯塔夫嘴角的微笑，當即就變得愈發陰狠殘酷起來，無比駭人。

  然過一會再看，日耳曼侯爵的選擇仍算是正確的。

  就算古斯塔夫看出卡繆拉軍隊的強大和脆弱，皆來自他們遠勝他國部隊的守護意誌，古斯塔夫也暫沒讓海盜大軍立即轉向、直取讚巴魯克、攻敵必救的意思。

  一來，讚巴魯克作為全球第一科技之都，即使防禦力因高維芯片缺乏而大不如佩萊特的那座天空之城，亦不可小覷，不好打破。

  而若不打破讚巴魯克頂區的天幕，又不可能逼得卡繆拉艦隊用艦體去擋海盜大軍的電磁炮雨。

  古斯塔夫到目前仍以為，底區已被徹底搬空，基本一個平民不剩。

  那就是把底區的天幕拆光，又如何能令皆心智堅毅非凡的卡繆拉諸將士動容？

  反之，倒是他們在直接攻擊讚巴魯克時，又不可避免地會露出一些破綻。

  如此綜合下來，真說不好繼續保持現狀和轉向進攻讚巴魯克，到底哪個才更好、更節省時間。

  二來，星際海盜大軍總歸不是他古斯塔夫親手訓練出的、忠誠強大、令行禁止的那種黑暗大軍，更簡直就沒“軍紀”這個概念。

  故哪怕有不少混沌使徒幫著控製海盜大軍，古斯塔夫亦無法對海盜大軍做到如指臂使。

  又故，連古斯塔夫自己，都把自己和星際海盜大軍間的關係，比喻成是一個三流程序員和程序之間的關係，即：

  程序既已莫名其妙地自己運轉起來了，那最好就不要隨便去幹涉，省得又突然報錯、罷工，乃至是幹脆分崩離析、自動解體了。

  就比如現在，那些星際海盜們不就已經幹得很好了嘛！

  哪怕己方傷亡更大，卡繆拉一方亦不是也有一艘艘太空戰艦正相繼被撕成碎片？

  那又何必強行幹預，讓那些其實不懂戰爭、可以說隻是在無腦開炮的星際海盜們去實現什麽貌似精妙、實則腦殘的戰術變更。

  再用精神力掃過一張張目光嗜血、狂暴猙獰的海盜們的扭曲麵容，古斯塔夫既笑得愈發殘酷、又笑得愈發興奮，以及，愈發不耐：

  嗬嗬，還不行啊！哈哈，還得再等一會呀！

  而真就再過了一會。

  即使日耳曼侯爵麾下的將士們毫無怨言，皆為守土衛民之神聖使命直麵死亡、無懼奮戰，日耳曼侯爵的目光，亦漸漸地，控製不住地，變得明顯凝重起來，察覺到異常。

  實際上，如今的局勢對卡繆拉一方正變得越來越有利。

  在戰鬥打響快半個小時的現在，盡管卡繆拉艦隊的傷亡率，隨著和海盜大軍的距離徐徐拉近，不可避免地持續增高，但怎麽都是對麵的海盜大軍傷亡更重。

  現雙方的戰損比，其實已不止是2：1，還逐步接近3：1。

  不用說是海盜部隊3、卡繆拉部隊1。

  且若非日耳曼侯爵刻意壓著，怕刺激到古斯塔夫、逼他提前改變戰術，戰損比還能繼續升高。

  卡繆拉眾將士的控船技術、射擊技術和配合技術等，自都是海盜們難以望其項背的。

  加上駕駛的戰艦還更強大，哪怕雙方距離再近一點，星際海盜們也討不了好。

  問題是：

  日耳曼侯爵是不希望古斯塔夫太快改變戰術、太快直取讚巴魯克、怕對民眾們的生命造成太大威脅不假，可古斯塔夫像現在這樣遲遲未對戰術做出任何改變，又是過度理想、理想到都有些不對勁的另一種情況。

  古斯塔夫絕不好對付，而日耳曼侯爵也絕不會天真的以為：

  古斯塔夫可能是要等雙方的戰損比接近3：1這危險臨界點，才會施施然地改變戰術。

  有水準的太空軍將領，自己都該已經可以算出，到那時就敗局已定、無力回天。

  一來，即使從雙方兵力對比接近3：1這點來看，要雙方戰損比也接近3：1，雙方才有同歸於盡的危險，可現實和理論總有偏差不說，星際海盜大軍也不是真正的軍隊，鬥誌不高，更比不上號稱全星係最堅毅不屈、常常死戰不退的卡繆拉軍隊。

  從現實推測，就算戰損比更低，就算戰損比2：1不到，都還沒看到同歸於盡的危險苗頭，隻要有大概三分之一左右的海盜船被消滅，海盜大軍可能就會被嚇得哭爹喊娘，趕緊原地潰散、分頭逃命去了。

  二來，不用等敵人被消滅三分之一，應該隻要消滅四分之一的星際海盜，乃至僅僅是五分之一，就夠日耳曼侯爵一舉奠定勝局。

  到時，日耳曼侯爵才會命令艦隊加快速度，拉開和海盜大軍距離、減少我軍傷亡，光明正大地放風箏，而不用再怕海盜大軍因不耐而直接進攻讚巴魯克。

  別看那時海盜大軍僅僅被消滅五分之一，還剩2400多艘海盜船，為數依舊不少。

  可根據日耳曼侯爵手下的參謀團計算，隻要把星際海盜船的數量降到2400艘左右，就能大幅延緩海盜大軍打破讚巴魯克天幕的速度。

  那海盜大軍要是還敢直取讚巴魯克，就無異於自取滅亡。

  說不定不等海盜大軍打破讚巴魯克頂區的天幕，海盜大軍就會在直接攻擊讚巴魯克的過程中因空門大露而被繼續消減至三分之二，被壓製不住的恐懼分屍，潰不成軍。

  隻以上數據，就算參謀沒日耳曼侯爵的多和專業，強至明理境、算力比日耳曼侯爵強不少的古斯塔夫自己，會算不出？

  太空戰是單調的，卻也因此是清晰的，確就像一場冰冷到透明的數字遊戲一樣清晰。

  偏偏古斯塔夫依舊紋絲不動，比玩數字遊戲還冰冷地坐看手下海盜越死越多，還死得遠比卡繆拉將士快，也坐看不安和恐懼的氣氛在海盜大軍中愈發濃鬱地擴張開來，乃至是在享受著。

  而久久沒等來預計中早該出現的、古斯塔夫的戰術變更，日耳曼侯爵內心就越來越緊張，表情也越來越凝重。

  後他就目光一凝，終於死死地盯著古斯塔夫座下那艘依舊安靜到堪稱沉默、又持續散發著詭異不祥氣息的扭曲戰艦，內心感覺抓住關鍵的同時，又充滿深深不安：

  古斯塔夫，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或者說，你的那艘奇怪戰艦，到底還有什麽可怕的、可怕到能一舉扭轉戰局的能力！

  不想，古斯塔夫馬上就給出一個令日耳曼侯爵駭然色變的答案。

  “戰爭魔龍，可以了。……現在，就馬上讓這場戰爭的氣氛，變得更火熱、更熾烈一些吧！”

  登時，古斯塔夫的座下戰艦，就開始發出越來越亮的刺目血光，引得全場矚目和本能戰栗。

  且不等血光亮到巔峰，那滔滔的血色紅光，便就洶湧地擴張開來，不一秒就將長達數百萬公裏、代表海盜大軍的一整條藍色星河，完全籠罩，化作一條名副其實、從冥界噴湧而出的死亡星河，激蕩虛空。

  最可怕的是，星際海盜大軍的命中率和閃躲率等，乃至是戰艦的性能，皆當即就一起憑空大幅提升，讓卡繆拉眾將士雙目大瞪。

  看著一艘艘海盜皆徒然就變得更靈活、更難打中，而自己或戰友們的戰艦則被更多打爆，卡繆拉眾將士，不由虎目含淚，又不得不既驚且懼。

  雙方的戰損比，竟很快就被拉到接近1：1，拉到一個對數量依舊處於明顯劣勢的卡繆拉部隊極不利的地步。

  隻聽古斯塔夫囂張無比、狂傲無比、殘酷無比地笑道：

  “哈哈，日耳曼，我可是司掌戰爭的戰爭使徒啊——”

  隨著古斯塔夫親自出手，一個龍域，不，是一個混沌領域，又或者說是一個混沌無比的戰爭領域，徒然展開，將戰況抬上一個全新的、更慘烈的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