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作者:鹿呦柒      更新:2021-01-21 01:53      字數:3831
  滿目墨青,衣料滑軟貼著麵龐,血腥氣中夾雜著頗為熟悉的淡淡的熏香,江可芙抬眸,不及稱呼來人,就見他瞳孔驟然一縮,腰肢驀的一緊,被人攬住,隨之而來一陣天旋地轉,耳邊帶起的獵獵風聲中,似有事物破風而來,與他們擦肩而過。

  身後木門鈍響,有利器釘在上麵。

  “你...”

  轉到一側,李辭進門本也沒防備,若非撲來之人衣衫熟悉,幾乎下意識要出手。待避過那緊隨而來的暗器,看滿庭橫屍,再瞥向臂彎裏江可芙長發散亂,衣上血跡斑斑,心頭猛然一跳,不由出口要問,隻一字,卻被江可芙急急推了一把。

  “別叫他跑了!”

  一個眼色也未給李辭,江可芙一心全在那黑衣人身上,不論人是不是他殺的,抓住總歸是個線索,此時來了幫手有了底氣,瞧那黑色人影見一擊不中,情勢不利扭身要撤,知以此人身手,再晚一刻就不見影了。

  一推身邊人,李辭微怔卻紋絲不動,江可芙因腰上有傷,那力道返回來反弄得自己一個踉蹌。心中急切,瞥見那人影已幾步開外,李辭卻還有閑心來拉自己,不由心頭微微火起。

  惱怒他拎不清,張口便欲嗆人,餘光卻瞥見李辭左腿一抬,皂靴踢起地上一道寒光,身前墨青閃過,寒影穿過庭中,不及反應,遠處那黑影,忽然倒地,遠遠看去,背上插著一把匕首,似是江可芙脫手的那把。

  “...死,死了?”

  一擊倒地,久久未曾起身,江可芙驚駭之下,便欲湊近查看,才出一步,左腕一緊,被李辭握住。

  “不用看,死了。你傷要不要緊?她們人呢?”

  江可芙回首,看身前人眸色深沉,若有若無的打量她身上的傷,方想起自己為何與那黑衣人纏鬥,不由一拍額頭,隨即驚呼:“快走!在耳房,還不知怎麽樣!我還行,死不了。”

  眉頭一蹙,李辭拉起江可芙抬腳就走。

  皇陵中刺客雖多,此時已能應付,李盛才想起一眾女眷,直道疏忽,纏鬥之際,正巧與李辭靠近,暗暗一句“去庵裏瞧瞧情況”,李辭便抽身而出,隻身奔了庵裏來。

  本想著禁軍在此,該還算安全,刺客也沒必要傷女眷,至前庭攬過江可芙時,瞧少女狼狽得似才經曆一場惡戰,屍首橫七豎八,才驚覺此地比之皇陵還凶險。身上未帶傷藥也不及給江可芙看傷,還得先確認諸位皇嫂安全。

  邁過正殿,進了廊子,江可芙被李辭拉著向前,看前麵人大步流星,自己勉強跟著,適才被擊中的腰被牽動傷處,隱隱作痛,恐怕傷得不輕。正想出言讓李辭放開自己先行,遠處突然一聲熟悉的“王爺”,一抬眼,竟是恒夭從一頭奔來。

  少女一襲淺青,身上幹幹淨淨毫發未損,似是剛剛轉過廊子發現李辭,急急奔來,麵上帶著急切,待近了看清站在後麵的江可芙,笑意還不及顯露,就被這一身狼狽驚到,一下撲過去,聲音也變了調。

  “王妃!怎麽成這樣?果然遇到了歹人?要不要緊?這隨行的也沒個大夫,去哪裏尋傷藥啊。”

  江可芙自八歲跟林衛習武,大大小小的傷恒夭見慣了,但都不過是不能避免的磕磕碰碰,青一塊兒紫一片的,雖也駭人,但總比現今麵前滿身血汙的讓人放心。

  她本是看人許久未歸,壯著膽子尋出來,遠遠隻瞧見李辭還想過來告訴他叫他一起尋人,忽見江可芙長發垂腰,淩亂的散開,蟹青色衣衫上帶著深色血汙,還多是劃痕。出門前好生生一個姑娘,這片刻就成了這樣,恒夭握上江可芙的手,眼眶不由就紅了。想要抱她,又因顧忌那傷不敢動彈。

  “我沒事兒。你別哭。你怎麽就出來了?皇嫂她們怎樣?”

  恒夭膽子小,人也敏感,給點兒甜頭能笑一天,反之什麽碰了心裏那根弦兒,一點兒小事兒也能哭起來。江可芙常回想過去幾年,她這個性子在涿郡在林府,又跟著她這樣的,是怎麽過來的,當時沒感覺,現在想來,可當真格格不入。

  “主子們都還沒醒過來,兩位王妃沒有事,耳房裏一切安全,奴婢看王妃出來的久,就請了出來看看。”

  袖口抹一把淚,恒夭紅著眼眶看二人。聽見安全,江可芙微微鬆口氣,繼而轉頭與李辭解釋起適才耳房裏下了藥的茶水。

  “其餘幾位太妃呢?庵裏其她姑子呢?”李辭蹙眉,“你們安頓在這裏,隻見了舒太妃,還有四位太妃未曾碰麵,且除了奉茶兩個,你們沒見過其她姑子,皇家祭祖閑人要避,但太妃連個侍婢也不曾帶未免有些奇怪......”

  江可芙微愣。

  “對,你這般一說,確實不對勁,從一開始就......而且,那兩個小尼姑神態存疑。”

  想到一處,二人不由對視,心頭均是一凜,同時踱步,往後院而去。

  恒夭瞧著二人背影,尚有些愣怔,直到前方江可芙大喊叫她快跟上別落了單,才急急的攆上。

  “皇陵裏也有刺客?!”

  “嗯。尚能對付,四哥就讓我來看看,我們都以為庵裏沒事兒......”

  並肩而行,無適才急於確認耳房裏情況的緊迫,李辭與江可芙提起皇陵中情形,末了,看一眼江可芙身上傷勢,才想起嚴重的地方,雖無傷藥,也該做簡單包紮,這般大喇喇放任不管,地凍天寒對身子不好,尤其還是個女子,若再落下疤痕,更是難辦。

  但身畔這姑娘,傷得不輕,卻似乎還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就這麽狼狽著也不知整理,左肩衣衫上被劃開個不小的口子,裏麵傷了,這麽一會兒就汙了一大片,血似乎還在滲,她倒渾然不覺。更不論側臉上還濺了幾點不知是誰的血點子,豔紅襯在雪白肌膚上,狼狽汙糟的同時,卻也顯出一種說不清的妖冶。

  察覺到有目光黏在臉上,江可芙回頭,不明所以的對上李辭,左頰卻冷不防被一隻衣袖抹了一把。

  “做什麽。”

  江可芙嚇了一跳。

  “你臉上有血。”

  下意識就伸出了手,李辭還想提醒她撕下衣襟,好歹把還滲血的地方包一下,江可芙卻突然想起,月洞門前那個年輕婢女腮上的血紅。那時的情形由不得人過分悲傷,後怕這種情緒,也是劫後餘生慢慢的生出,在心頭縈繞。自己也不知出於何種情感,江可芙垂下眼瞼,聲音有些悶。

  “有些人本不用躺在那兒。”

  打量過屍首,李辭知道江可芙指什麽。他已在刑部見慣了死人,什麽死法都有,但多數是窮凶極惡之徒,罪有應得,所以他在前庭猛然見那些死去未有多時的人和尚未幹涸的血,不可否認的也在心顫。隨後想到,他若晚一些,江可芙大概,也是躺在前庭屍首中的一個了。

  不過,為什麽她險些被滅口,耳房裏一切安全呢?總不能是耳房佛光普照神仙保佑,出與不出,差別在哪兒?

  心下思忖,見江可芙不理會傷處,還是李辭撕了自己衣擺給她讓她包紮。隨後廊子到了盡頭,又過一塊兒空曠地皮,三人推開了後院的門,發現一眾倒在房裏的姑子與幾位太妃。

  經江可芙與恒夭一一查驗,尚有呼吸,應與耳房裏太子妃等人無異,隻是確認多遍,不見上茶的兩個小尼姑。

  祭祖一行,最終以諸位宗親個別輕傷,女眷昏迷終結。而感業庵前庭的一眾屍首,愈發讓此行愧對祖宗,同時也撲朔迷離。

  大張旗鼓的行刺,死的卻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皇室宗親無一有性命之憂,委實奇怪。當然,除了事後眾人趕到時,被兩位清醒的女眷指責不聽勸告,一意孤行至前庭,身上多處刀傷的昱王妃。

  急於回城稟告請罪,帶著昏迷女眷行動諸多不便,李盛留下耳房眾人在庵裏,又安排幸存禁軍暫時駐守,一行人輕裝回城,隻幾匹馬共兩輛車駕,行上官道。

  江可芙的車駕內。

  刀傷做了簡單處理,散發也被一支銀簪綰好,江可芙趴在座位上,神色罕見的有些懨懨,身側是恒夭,和李盛提醒過後,棄了馬過來安撫江可芙心緒的李辭。

  “你在下麵墊點兒什麽吧。”

  官道平坦,但仍不能避免車身不時的輕微顛簸,江可芙腰上傷勢不便查看,適才不顯,跟著李辭跑後院,奔前庭,牽動的厲害了,此時躺也不行坐也不是,馬車一顛,也跟著皺眉。李辭瞧她難受,出言提醒,左右卻找不到軟墊之類墊在身下緩和顛簸,微一沉吟,隻能除下外袍折了幾折,遞給恒夭示意她墊在江可芙身下。

  “謝了。”

  “下次別逞能了。”

  李辭搖頭,看她麵色因疼痛不好看,卻不似記著這教訓的樣子,便開始細數江可芙有幾處刀傷,讓她明白此事嚴重。

  “我衣裳不方便,施展不開,不然便是打不過,好歹不會這麽狼狽。”

  不鹹不淡回一句,江可芙扭過頭不再看李辭,心裏想的還是那幾個因自己吩咐奔出耳房而慘死的婢女,和滿前庭的血,李辭卻以為她不想聽自己說教,對此事不以為然,莫名就有些惱火。

  “江可芙。我晚到半刻,你就死在那裏了。”

  江可芙心不在焉:“我知道。所以欠你個人情是吧?”

  “我......”

  李辭被噎了一下,氣得不知說什麽好,還是恒夭看出勢頭不對,趕緊進來摻和。

  “不會有下次。咱大啟盛世清明,人人都安分守己的,絕對再無這種可能。王爺你勸人也不揀個好聽的來。”

  “我說好聽的她倒是聽。不安生護著自個兒,上趕著往身上添傷,嫌命長?”

  這話不好聽,江可芙聽聞,有些急了,腰疼也顧不得,左臂一伸指過去,轉頭瞪著李辭,話也沒輕重起來:“我就死了,關你什麽事?怎麽?要你哭靈不成?”

  李辭一怔,還不及思索,隻聽“關你什麽事”,不由下意識脫口:

  “怎麽不關我事?你死了,我不就成鰥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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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來晚了...昨天就應該更,但課排滿了,像平時一樣晚上更的話,我家廁所燈壞了,一閃一閃的,半夜碼字途中去廁所實在滲人,為了心理健康,我就放棄了碼字。

  沒錯就是這麽扯淡的拖更理由...

  感謝在2020-05-25 23:50:14~2020-05-27 23:43: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香菜燉肥鵝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